“没关系,工作本来就是得慢慢找。”
显然是曲解了他一瞬僵硬的表情,贯山屏停顿几秒,接着又提议道,“对了,除了私人保镖和武馆教练以外,我觉得你对小孩子很耐心,体育老师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如果你有想法,明天我帮你问问附近小学有没有招人的计划。”
……果然如此。
此言一出,王久武立刻搞清了状况。
也许是体内残余血毒未消,也许是在老宅某处又沾染了幻药,总之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确认自己肯定是再次中招。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场虚缈幻象,因为他不会有更换工作的想法,也根本不拥有这种选择;595永远是昼光基金会的一员,直到他心脏停跳的一刻。
“再说吧,太麻烦您了。”
基金会顾问敷衍了一句,转而开始思索脱离幻觉的方法。
“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客气?”检察官摇头轻笑。
但很快,他的笑容就蒙了一层黯淡,眉间的细纹也未因舒展而见丝毫减浅。
“您……今天工作很重吗?”
尽管很清楚眼前的幻觉只是借了张贯山屏的脸,但看到这人眉宇间明显的疲惫时,青年还是忍不住关切。
“去市里开了一天大会,上午下午两场连着,中间不休息,散会后又回来跟院里传达会议精神,有些累。”
抬手揉了揉颈后的位置,检察官叹了口气,“说真的,我宁愿继续留在检察一部,也不想在主席台上坐到腰酸背痛。”
“……”
“时间过得真快,”他自顾自向下讲道,“就好像昨天我还在一线,还在和你一起查案。看你思考、听你分析、与你讨论,是我最喜欢的时刻;从检十几年,那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说着,男人露出怀念的神色。
“……”褐眼的青年咬住了唇。
那双黑色的眼睛接着看向了他,薄唇中吐出的话语带上了一点儿不满的抱怨:
“以往我工作累的时候,你都会帮我放松的。”
“我……”
说不上是因对方的表情还是语气心生动摇,无法朝着这张脸口出拒绝,王久武听到自己说了一句:
“我给您按按。”
没有多言,贯山屏坐直后侧身向他,像是对此已很习惯。褐眼的青年只得抬手,开始帮自己幻觉中的检察官按摩放松。
起初,贯山屏会条件反射躲闪王久武的每次触碰,因肩背中郁结的酸痛不时闷哼;但很快,随着绷紧的肌群在王久武指下舒缓开来,他逐渐变得享受,发出满足的轻叹。这些从检察官喉中流泄出的细小声响,一声一声,像羽毛搔过青年心间。不知为何,明明身处幻觉,王久武却能嗅到檀香的气味,淡淡清甜从贯山屏衣上走下,轻吻在他唇边。
静心宁神的熏香,反而令青年心旌摇荡。他忍不住向前,贴得离男人更近了些。
一只手顺势抬起,抚上他的手背。
十指交扣的瞬间,青年心底震撼,触电般猛地抽回了手。
幻觉凝成的人形则依然在忠实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你今天好奇怪,不仅又叫我‘贯检’,还一直‘您’‘您’的,出什么事了?”看了眼被甩开的那只手,贯山屏侧回身,直视王久武的双眼。
与以往不同,此刻,检察官的目光中并无冰冷严肃的审视,只有满溢的温柔情切。
想必没有人能抵抗这样一双墨黑的眸眼。
“我,好像做了个梦。”
又听到自己不受控制地开口,王久武喃喃说道,“我梦到自己在东埠调查案件,去了鱼岭别墅区……”
“‘冬节系列案’?那可是好久之前的案子,都是‘过去时’了,”贯山屏哑然失笑,“看来你也怀念和我一起查案的日子,所以梦到从前后,居然到现在还没回过神。”
他再次抬手,却是抚上青年脸颊,拇指稍用力抵在他的眼尾。
他的指尖冰得王久武浑身一颤。
“可以醒过来了。”男人低声说道。
但王久武并没有从这场幻觉中醒来。
正相反,随着那双墨黑的眼瞳凑到近前,王久武只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沉入更深远的梦渊。他开始下坠,下坠,直至意识坠落到理智之底——身体倒卧在沙发之上。肌肤相贴的一刻,青年不由自主加重了呼吸,如此才从那令人眩目的美貌中找回些许神志,感知到检察官的体重已覆压在自己身上;而自己颈边湿凉柔软的触感,是这人絮絮落下的轻吻。
“囡囡回她奶奶家了,”他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含混地说道,“所以今晚……?”
检察官的手接着解开他的衣扣,就像在做一件早已做过多回的事般自然。
条件反射地,青年擒住男人的手腕。
“不想吗?”
那双黑色的眼睛中有一丝失落,“抱歉,你今天跑了那么多地方,一定很累,是我欠考虑了。”
说着,他准备从青年身上退开。
“不,不是不想,我只是——”
牢牢握着检察官的手腕,褐眼的青年低头别开视线:
“您等我清洗一下,马上就好。”
……
这是清醒过来的最后机会。
额头抵着墙面冰凉的瓷砖,浑噩的头脑被冲动痴缠,有一瞬间基金会顾问几乎真的要相信自己只是在沙发上睡着,不小心被困进了过往的梦魇;来东埠后的这几个月,其实是一场漫长的夜梦,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反复催念,劝他接受现在,劝他回归“现实”。
不,这是幻觉!
失去意识前看到的那道光柱究竟是什么,现实中又在发生何种危险?是谁抢在他之前进入暗道,又是谁自他身后逼近过来?
得尽快脱离幻觉,王久武在心底默念。
可是。
或者……
为何要急着清醒过来?
孤身一人倒在地底溶洞中失去意识,就算在此刻睁开双眼,恐怕也已来不及反应。那个向他走来的人,说不定正在割开他的颈脉;或许就是因为流失的鲜血带走了体温,他四周的寒冷才无法驱散。
现实里,等待他的只有一片黑暗。
但在这儿,等待他的是热烈爱意。
……反正只是幻觉,不是吗?
【我沉入梦幻,他在梦中出现于我面前,梦想成真。】
甘美痛楚占据感官,汹涌波涛显现箴言。
青年重重呼出一口气。
攥紧的拳松开,他放任自己落入名为欲望的梦海深渊。
反正只是幻觉,不是吗。
……
冷。
无论怎么拧转调节,莲蓬头中都只有冷水冲下,寒意深入骨髓。
不过无所谓。
依然褪去衣物,王久武仔细洗净身体。冰冷的水流冲刷而下,褐眼的青年微微颤栗,体内翻涨的热浪却压不下去;许久未有亲密关系,他扭头看到浴室玻璃门上映出的人影,喉结一动,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期待不已。
他用最快的速度清洗好自己,匆匆围上浴巾,开门走了出去。
结果刚出浴室,他便被拉入一个怀抱。
守在门外一事似乎耗尽了男人全部的耐心,比起循序渐进的亲昵,那人选择在青年颈侧留下成串属于自己的痕迹。“您何必这么急?”被搔得有些痒,贯山屏表现出来的急切令王久武心生几分隐秘的欣喜,“我会在这儿陪您,哪里也不去。”
“我今天一天都在想你。”
他听到他幻想中的检察官在他耳边低语。
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句永远不会成真的梦呓,但即便是那清朗男声里沁染的虚假爱意,都足够令王久武心甘情愿在这个男人面前折膝。原本扶在贯山屏腰侧的手滑下,攀住他的双腿将他拉近自己,褐眼的青年仰脸,望进自己想要取悦的男人眼底。
对方立刻把王久武拉了起来,牵着他急急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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