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迦配合,跟着换过去。
太乏了,很疲惫。
接下来纪岑安不出声,适当而至。
在外三年,加上回来的两个多月,也就那么些遭遇。
没什么稀奇。
漆黑的环境中,她们的体温相互传递,对方的每一个细微举动都能清晰觉察。
纪岑安支起一条腿,挨着南迦的腿,感受她的暖意。
南迦由着,不知在沉思什么,等到纪岑安不动了,低声说:“去淮江那回……不是跟徐行简一起。”
纪岑安停住。
“老师邀请我帮忙,我才去的那边,和徐行简没关系。他是路上遇到的,碰巧到淮江做学术交流,到了那里就分开了。”
猝不及防,纪岑安哑然。
南迦说:“只是打了个照面,别的就没了。”
轮到纪岑安缄默。
南迦:“回来以后,没找到你。”
天际的弯钩隐进云层里,浅白的月色都消失了。
只余一地浓稠的暗淡。
动作间,被子往下滑了滑,朝地上掉。
窸悉簌簌,磨着她们的身体。
看不清南迦的表情,连脸部轮廓都模糊得很。纪岑安侧侧头,陡然生出一种复杂的念想。
未有责怪,也不如早前那般争执,南迦搂住她的脖子,动了两下,摸索着上去,用鼻尖磨磨她的下巴,再是红唇落她嘴巴上。
纪岑安容许了。
“你不在纪家,也不在北苑。”南迦讲道,“我找过你几次。”
没有合适的措辞,纪岑安嗫嚅。
摸上她的唇,葱白好看的手指抵上来,南迦低低呵气,不需要无用的安慰,轻语:“你不是说过,我是你的么……”
第96章
婆娑的树影浮动, 与高楼之上的落寞光景遥相映衬。
城市的后半夜长寂,锈迹斑驳的路灯迎在闷燥的热风中,垂下的深色斜杠往前延伸, 没入不见尽头的小道里。
交谈到这儿就戛然而止,没更多的了。
揉皱的被子最终还是掉落地上, 堆在床脚,叠成乱糟糟的一团。
纪岑安平躺, 沉进过往的浪潮里,久久缓不过来。
曾经种种, 后事种种。
那会儿就没分清的隔阂终于摇摇欲坠, 横亘其中的高墙分崩离析,猝然坍塌,只余一地不堪的狼藉。
南迦蒙住纪岑安的双眼, 手盖上去。
纪岑安张张唇, 湿润的浊气传渡给对方。
这晚亲了许多次,那不是最后一次。
纪岑安又扣住南迦的手, 所有无力的迟来回应都化作虚妄,然后生出一股子拧巴的执念。
南迦顺着,都依从, 也彻彻底底的,归属于这人。
她唤她:“纪岑安。”
没有应答, 又再是患得患失地抱着,耳边细细低吟:“纪岑安……”
……她是她的。
从来都是,一直都是。
那个卑劣无耻的人早已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抹不掉, 无法消散, 渐渐就成了刻在骨子里的印记。
恨意是不可自控的念想, 食髓知味的爱与欲也是。
不过一念之间。
当年人去楼空的住处落灰,属于纪岑安的房子上了锁,一道大门高高伫立。
到后来,上锁的门解开,但已然换了新的房主。
很多东西表面没变,可内里早就大不一样。
像桌上放久了的果子,外表鲜艳完好,其实表皮之下已经被侵蚀,正在瓦解腐烂。
勾起南迦的脸,纪岑安低低说:“看着我。”
南迦仰头,深沉的眸子片刻失神。
天儿降温了,渐渐起了薄雾。
高楼外的墙体染上潮湿,如白纱的水汽升起,笼罩在四周,越来越浓重,直至吞没旁边的大楼,吃掉一大半。
江水波澜平平,翻腾的浪较小,离得远听不见那边的响动,只能瞧见朦胧昏色里的隐约外形,以及粼粼的波光。
纪岑安捏着南迦的喉颈,用指腹磨了磨,扼住南迦的致命脆弱。
强硬而不失温和,既如当年一般,掌控欲十足,又护着南迦,拢她在身前。
南迦微仰起上半身,一脸清冷,带上惯有的凉薄孤高,忍耐她的触碰,两瓣红唇张合,似渴水的鱼儿向着她的唇齿。
远处的江景蒙上了一层氤氲,湿气混着初秋的萧肃,整个Z城沉得犹如空城,唯有很远得地方,马路上偶尔穿行的夜车静静疾驰,昭示出些许生命力。
后一日是大雾天气,预计多云转晴。
C城的医院里,进进出出的医护正忙碌,重症监护室内,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提心吊胆的家属连眼皮都不敢合上,生怕一个不注意,病床上岌岌可危的那位就西去了。
孙家的儿女不再轮流守夜,姐弟双双站在外边,两个人眼睛底下都青黑,熬得又疲惫又心累,脑袋都是空白的。
而另一处病房里,王女士昨天就转出了重症监护室,身体状况已经稳定下来。王女士闭眼安歇,知晓一栋楼里的丈夫还在经历生死难关,可这个女人连病房门都没出,坚持和还留在高级病房内的下属商谈,实在“冷血无情”——明天一早还要应付更要紧的硬茬子,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天际泛出微白时,重症监护室这才勉强稳定些了,硬生生熬了一夜的医护这才敢松懈两分,换成接班的人员继续看护。
孙家的儿女眼睛都是红肿的,尤其是感性的孙家老幺,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少爷没经历过什么风浪,大场面见少了,往常被保护得像温室里的花朵,头一遭撞上这种意外,他硬是鼻头都红了,哭得不成样子。
躺在病床上的孙铭天对外界的一切无所感知,宛若一具死尸,脸色灰白,毫无生气。
才短短多久,老头儿瘦了不少,都快只剩一层皱巴的皮了,形同枯槁。
医生对家属交代了几句,大意是嘱咐一番,宽慰一下,也让多看着点。
相近时刻,裴家。
同以上两个地方不同,可以说是截然相反,清晨的裴家安宁且惬意和美,一大家子人融洽吃早饭,裴少阳这个做晚辈的可谓称职,一大早就起来陪同自家老人散步,待雾气淡去一大半了,他还穿着运动装外出跑步锻炼,生活方式极其自律健康。
到外面慢跑半小时,裴少阳累出了一身汗,放松够了又回家,歇一会儿就到房间里洗澡,而后光着上半身出来,腰间只围着一条纯白的浴巾。
今早有些开端不利,国外某地打来电话,阴魂不散地烦人。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号码,裴少阳不着急接起,慢悠悠地抓起毛巾擦擦湿发,接着敞开满是劲瘦肌肉的腿坐床边,自顾自做自己的事。
直至电话响铃结束,他也没有要接起的打算。
无视到底,任对面催命似的拨号,就是岿然不动。
等到耐性消耗殆尽了,才抓起手机,点开。
不待这边说话,手机那头就传来阴恻恻的男声,对方浑厚低沉的嗓门压抑,极力憋着怒火,咬牙切齿就问:“你什么意思?”
裴少阳面不改色,张嘴就扯谎解释:“刚在楼下,手机放上边了,没注意,进来才看到你的电话。”
男人对这通放屁式搪塞免疫,摸透了他的为人,不客气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给我小心点,再有下次试试。”
裴少阳扬扬眉尾:“真是在楼下没看到。”
男人脾气不行,早不如前些年意气风发那时的镇定从容,整个人不复从前的风度,眼下变得疑神疑鬼,简直就是纯粹的神经病。他威胁道:“别想耍花招,我他妈告诉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被对方冷声冷气刺中,裴少阳也不来气,半分愠怒都没,仅平心静气问:“这次又是有事?”
男人骂骂咧咧的,臭脸语气很冲,一会儿才回归正题讲道:“这边好像出问题了,我妈她……前两天我发现她有点不对劲,似乎正在联络国内的谁。”
听到这一句,裴少阳的神色慎重起来,不再轻松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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