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空调风太足,纪岑安的手有点冷,大夏天还冰凉凉的。合拢睡袍时,她不小心摸到了南迦,无意挨了上去,可后一刻又倏尔缩开了,一触即分,未做留念。
“他办公室还是在活动中心三楼,你以前去过。”南迦开口,算是直白提醒一句。
老师熟悉纪岑安,兴许哪天见到了还能认出她。
同在一栋楼里,也不是没这种可能性。
纪岑安能懂,慢慢开始系带子。
南迦的腰很细,再勒紧些,都快赶上一张纸的横面了。她比纪岑安的要瘦,身材相对苗条柔弱,尤其是小腹到腿这部分,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肚子平坦紧致,就连小腿都笔直修长,挑不出丝毫瑕疵。
而其它部位,往上走,该有肉的地方都有,一点不逊色,傲人的曲线起落有致,独具一番美丽。
在打了第一个十字交叉之际,纪岑安问及桌上的那张通行卡:“给我做什么?”
讲完了切入的话题,该谈正事了。
南迦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直言:“礼物,送你的。”
纪岑安看着她,与之目光相接。
“要我参加老太太的寿宴?”
南迦不正面回复,别有深意道:“好多人都会去,已经安排妥了。孙铭天,认识他吗?”
裴少阳新收购公司对家的那个大股东,上回邀请南迦参加展览会的当事者,目前裴少阳最担心的对手。
纪岑安肯定认识,哪会不知道。她再怎么纨绔啷当、成天不着调,可对这号人还是晓得的,曾在现实中见过面,只是不熟,几乎没联系。
——裴少阳现在捡的都是当年纪家的漏,正儿八经算来,那时纪家和这位孙铭天也能算得上利益竞争关系,称不上仇家对手,可互为阵营是必定的。
“单子上没他的名字。”纪岑安说,记性挺厉害,刚刚看过的那些都过目不忘。
南迦不以为意,低低说:“没写上去,他是单独请的。”
把腰带又收紧一点,各扯一头向两边拉,末了,纪岑安停住,用拇指指腹摸着自己的食指骨节,力道很重地揉了揉。
南迦说:“你去见他。”
纪岑安问:“是你的打算,还是他的?”
南迦先不告知,轻描淡写又说起裴少阳的近况,把自己知道的都坦诚了。
裴少阳今年有得忙,前脚刚收购了公司,后脚又在搞什么投资,要在某某金融科技集团进行入驻融资,以及同时期,他还有计划要进军医疗行业……偏偏就是不凑巧,每一样都是纪家大哥当年已经在做/筹备要做的。
可能外人察觉不到这其中的猫腻,毕竟纪家倒台有这么久了,大哥自个儿做的投资方向也没透露出去,好多东西都是商业机密。但裴少阳最近有点心急了,看样子是怕出问题,所以正在加快进程,以免产生岔子夜长梦多。
南迦也不是知情人士,只不过第六感敏锐,直觉这又与纪家有关,便都加以留意。
而事实也大差不差,确实有关。
纪岑安不怎么参与自家公司旗下的管理,很多方面都不够了解,可大体方向还是摸得清。
终归和大哥才是一家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会完全置身事外。
她是聪明人,一点就通,听完,结合两件事一衡量就懂了,出声挑明:“你让我帮孙铭天。”
南迦仅是陈述事实:“只身单打独斗没用,对付不了那边。”
谁都不是傻子,裴少阳更不是。纪岑安暗中摸索兜转,他如何不知情,早都防备着了。
事实摆在眼前,胳膊拧不过大腿,处境如此悬殊,纪岑安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干不赢他。她要真有那个本事,早就找到证据了,哪会至今还什么都做不了。
孙铭天这是抛出橄榄枝了,欲与其结盟。
当然,可不是看中了纪岑安的能力,知道她有几斤几两,只是觉得她有用,能在这场斗争中派上用场。
不管怎么说,纪岑安比他们都更熟知裴少阳,为了现在这些投资,大哥做过哪些准备,纪岑安也基本知情。商业竞争就是先下手为强,她就是可行的参照,能为大家指路。
两方一同合作,作为回报,这边会帮纪岑安对抗裴少阳,稍尽绵薄之力。
南迦和孙铭天同一阵线,利益出发点一致。
作为说客,该讲的讲完了,便到此为止。
纪岑安唇线紧抿,绷直嘴角。
下不定决心,未做选择。
不着急她接受与否,南迦右手搭她肩膀一侧,移到锁骨那里抚着。
“你自己决定。”
纪岑安低头绑好腰带,最后打个好看的结,让其垂在南迦纤细的腰侧,面色如水。
“你的条件呢,是什么?”
南迦攀着她,深邃的眉眼微弯,挨近她怀里,犹如依靠上去,凑到她唇边缓慢道:“我的早都说过了,接下来还缺一个私人模特……”
第40章
亲密的行径, 暧热的低平语调,漫不经心间流露出来的狎昵撩拨却又恰如其分,夹杂着一丁点佻薄但不轻率, 意味颇为长远。
浅淡的女人香气混合在其中, 若即若离地撩拨绷紧的神经,无声无息地蛊惑着人心。
南迦相当认真, 语气不作假。
风轻云淡的,不担心纪岑安拒绝, 未用下作手段逼迫, 任其抉择。
各人自有立场, 所处的情况有差异, 考量不唯一, 如何权衡利弊又相去甚远。
现成的条款摆在那里, 余下的全看对方自个儿。
纪岑安一脸凝重,表情有些深沉。
这遭听进去了,也琢磨出了话里的个中含义, 把前后的一连串事连成一条线,纵贯横览, 发现了那些潜藏在表层之下的预先布局。
从始至终, 南迦都是清醒且极其克制的那个,无论是到出租屋找她, 还是设计的那次邀约裴少阳,以及后面资助阿冲一家,都与“心软”二字无关, 更不是念旧情割舍不掉。
自路边的那次见面以后, 一张巨大的束缚密网已经展开了, 逐渐编织成形, 一天接一天地扩大,再收拢,直至牢牢将她困在其中,截断所有退路,再也挣脱不了。
纪岑安可以放下全部,毅然决然离开这里,改日想到办法了再回来。
但同时,和她的选择捆绑成一股的,还有其他人:纪家那些个是主因,裴少阳和郭晋云是次要,还有阿冲和她老妈……南迦的帮衬都是自带筹码的,一次次下注,加码,直到天平的一方彻底倾斜。
现状是捆住手脚的锁链,这所牢笼的大门开着,进去,困扰统统可以迎刃而解,全部人皆大欢喜,反之则走向另一个极端。
纪岑安还年轻,可以等,两年三年,甚至更久,或许总有一天能等到解放的时候,但阿冲老妈等不了,陈启睿他们就那点本事,撑破天也无法和郭晋云那种不要命的混子匹敌。
还有,届时裴少阳保不准已经洗得干干净净,可能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局势。
凡事皆有变故,将来的一切谁都预料不到。
甘于隐忍,继续流窜远走,还是站在南迦这边,该怎么选,其实一望而知。
之所以这么做,南迦必定也不是出于好心,没那样不计前嫌的大度胸怀,压根做不到。
南迦亦是为了利处,一方面和孙铭天的目的一样,看中了那些投资,欲抢夺裴少阳他们口中的肥肉;另一方面,南迦和纪岑安两人的纠葛还没完,三年的分别改变不了这段感情的性质,纪岑安磨苛了南迦那么久,那时就给她上了一道重重的枷锁,中途也没放开过一次,而今风水轮流转,南迦也不会轻易让纪岑安称心快意。
其中一个人困在笼子里出不来,对方也别想飞出去。
当下和过往混杂,恨与欲交织,有时感情真心是其次,执念占据上风,还剩着的只有一塌糊涂的现实。
南迦是一把温柔的刀,表面裹着白色的软布,看起来无害而端庄,但内里的本质是利刃,比几年前的纪岑安要冷情上许多倍。
年少时的纪岑安只是轻狂在外,在那个年纪里再怎么飞扬跋扈,终究有一定的限度,正如她曾经嫉妒徐行简到牙痒痒,恨不得弄死徐行简解气,可顾及到南迦的想法,气到发疯也不敢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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