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迦仅是随便搞了身行头给她,可这一套加起来就是六位数,不是她能穿回筒子巷的。
纪岑安的自我认识倒怪明确的,觉悟挺行。
但南迦对这般做法并不受用,冷眼看完,丝毫不动容。
双方走出会所后就没了交流,各自保持着距离,很是冷淡。
南迦自顾自合眼小憩,静静靠在座椅上。
纪岑安偏头看了下车窗外,也安稳坐着。
气氛凝滞了一样,只有前头的司机不时会发出轻微的响动。
纪岑安是过了很久才注意到司机是陌生面孔,不是赵启宏,换成了一位小年轻。但这不重要,换了个人区别也不大。
车子七拐八弯,没多久转向东区那边,往与城中村相反的方向行驶。
到了一处僻静的、不容易找车的岔路口,福特车停下。
南迦不留情面,沉声道:“下去。”
偏在这里赶人,不再帮衬纪岑安。
也不知是蓄意还是怎么。
纪岑安知趣,让下车就下。
而等站稳了,还没回身有所动作,福特车蓦地就重新发动,飞快开出老远。
异常决绝,不出一会儿连车屁股都看不见一个。
小年轻司机不如赵启宏经验老道,老板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律按南迦的意思来。
车子真就开走了,一个弯儿拐进隧道里,再过不久又驶上高速公路,速度越来越快。
纪岑安沉默立在马路边上,看着略显荒凉的四周,手指不由自主轻颤了下,半晌才转身往后走,试着找到最近的公交车站。
这一片地区属于新开发地段,山多坡度大,人烟相对稀少,最近的一处公交车站离这里都有三四公里远,步行至少四十分钟。
纪岑安走路过去,绕了一大圈才找到地方,又在那边等了一段时间才坐上车。
这边距离城中村的车程也远,中途还要来来回回转车,基本又是俩小时起步。
纪岑安运气背,回程中还赶上了下班高峰期,挤不上去,错过了两次公交,等到了筒子巷,太阳都落到天边以下了。
这天到小酒吧上班自是以迟到收场,直接晚了个把小时。
以为她不来上班了,阿冲见到她还愣了下,随即又连忙拉着她往另一条道走,悄声说:“正好,老板今晚有事还没来,我们没跟他讲呢……快快快,你先把围裙换上,别待会儿被发现了。”
一路风尘仆仆地回来,纪岑安额角都是湿的,脖子上都是细薄的汗水。
又热,又狼狈。
能在这时过来也是不容易。
阿冲将围裙塞给她,并抽两张纸让擦擦汗,不解问道:“你今晚有事啊,咋累成这样,是去哪儿了?”
纪岑安不告知实话,敷衍道:“没有,没去哪里。”
“我还想着你是不是辞工了,以后都不来了,差点发消息问老板来着。”阿冲说,腼腆笑了笑,“还好,先前没来得及,不然就坏事了。”
纪岑安说:“应该还要再干几天。”
阿冲说:“那就行。”
再开怀乐道:“就怕你走了,我们都习惯你了。”
不爱跟人这么黏糊交谈,纪岑安寡言少语的,不咋回应人家。
阿冲倒也不介意,心情不错的样子,先是说会帮她保密,肯定不告诉老板,又关心她吃晚饭没,接一杯饮料放她跟前,偷摸给两小袋饼干让垫肚子。
还特别叮嘱:“现在别吃厨房的东西,小心碰上老板回来,他可能要到了。”
纪岑安没心力说太多话,仅点点头。
阿冲交代完就出去了,到外边招呼客人点单、端送酒水等等,也同陈启睿通通气,嘱咐帮纪岑安保密,晚些时候在张林荣面前不要说漏嘴了。
陈启睿正在调酒,对其肯定是不乐意配合,但碍于阿冲的面子也不会做得太过。
他可没拿纪岑安当同事看待,纯粹是顺着阿冲,懒得管不相干的。没人会捧张林荣那狗玩意儿的臭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纪岑安在里头歇够了就上手干活,清洗杯子,顺便炸小吃。
期间,陈启睿这个贱嘴巴的进去走了一遭,想借机刺两句,有心给纪岑安找不痛快。
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实行,在瞥见纪岑安那件被汗打湿而贴在清瘦背后的T恤后,他只啧了两下,将要出口的话又压了下去,态度莫名其妙。
纪岑安无视他,当做听不见。
低头看着热油沸腾的锅里,浓睫半垂。
阿冲进来,打陈启睿的胳膊,“干活去,别搁这儿挡着。”
陈启睿听话,转身就让开道,出去了。
第15章
这晚的小酒吧生意仍旧萧条,附近大学正在陆续进行期末周检测,学生党们忙着埋头苦学应付考试,没精力出来过夜生活。
直到夜里十一点,该是客流量高峰期开始的时段了,酒吧内的客人非但没增加,反而稀稀拉拉离开了十几个,一半桌子都空着,还剩下的大多都是社会人士。
营业这么差,张林荣定然是不乐意的,一来就挑刺儿小毛病,这里不满那里有意见,查看销售额后更是垮下脸,太阳穴都突突跳动。
若不是顾忌着还有其他顾客在,可能就当场发作了,但迫于周围还有一些熟客,他也忍着了,没说什么。
三位员工倒没多深的感受,毕竟领固定工资,赚多赚少与大家无关。
张林荣出现后,一行人都装死佯作不懂,见他气得快跳脚蹦跶了也不给眼神。
特别是纪岑安,临时工不怕丢饭碗,兀自做完分内的工作,到点了就要结工资走人,只认钱,别的都不好使。
张林荣这个当老板的都快怄死了,钱没赚几个,出账却是一笔笔。他这次开工资很是不利索,七十块钱都犹如割肉一般,万分舍不得,不住唠叨纪岑安哪里做得不好,碎嘴子听得人心烦。
没心情与之扯皮,纪岑安背上包就讨要工资,一张脸厌世且冷淡,不和对方虚与委蛇。
嫌弃她太计较磕碜,张林荣边找钱边找茬,吹毛求疵讲了一大堆,当面就说难听的话。
“催命啊催,活儿没咋干,要钱倒是勤快。”
“再这么干下去都上街讨口得了,一天天的赚个屁,一晚上鸡.巴钱没有,棺材本都不够赔的!”
“老子真是欠你们的,请了个祖宗回来,妈的……”
……
不过骂归骂,到底还是没敢讲得太大声,嗓门是压着的,嘀嘀咕咕的。
酒吧里的音乐还放着,纪岑安也没听清楚多少,只看到张林荣嘴皮子飞快地张合,勉强听到了“祖宗”的那句,明白这是在骂自己。
纪岑安面无表情,收到票子了,直直冷声道:“你再讲一遍。”
语调没有丝毫起伏,仅是平静沉稳的陈述,但听着却不是那么回事。
张林荣没种,抬头看看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纪岑安,自知踢到钢板上了,硬是挤不出适才那些原话。他没声了,憋得脸上的肥肉都抖了抖,可终归不敢如何。
这欺软怕硬的孬货晓得纪岑安不好惹,真逼急了她什么都干得出来,瞬间就哑炮了,对其充耳不闻,佯作耳背没听到,转身就朝着阿冲和陈启睿一顿臭骂,训斥他们干活不积极,故意偷懒。
另外两个都是不怕被骂的,阿冲偷偷使了个眼色,暗示纪岑安不要在意,让快走了。
没必要跟这种人闹心,纯属浪费感情,不值当。
纪岑安一语不发捏着钱,许久,将七十块钱单手揉成团塞包里,最后还是只身下楼出门。
快七月中旬了,气温明显比前段时间高了一大截,出租屋里必定比之前更难熬。热意弥漫在空气里,缓慢直达皮肤的每一个毛孔里,翻来覆去地搅弄。
因着过于疲惫,纪岑安进屋后都没洗漱,直接倒床上就躺着。
这个夜晚注定不好受,很难平息下来。
后一天是暴晒气候,晴天,晌午38℃的高温晒得地面都发烫,再高一点都可以煎鸡蛋了。
纪岑安汗水淋漓地醒来,从床上坐起后,浑身都黏湿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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