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间小营帐,只有一张床榻,段九就想打个地铺凑合一下。
段飞拍拍身侧:“上来,北夷不比长安,冬季潮湿阴冷,你在地上躺一夜,明日便要浑身酸痛了。”
段九抱着被袱,噙着不明笑意,看他一眼。
榻上美人只穿了一件松散长衫,三千墨发如瀑,裸露出来的肌肤皓白如雪,骨骼纤细优美,腰肢和大腿线条极其性感,脖颈上绑着的白色绷带渗出几分血迹,衬出一种病弱而残忍的美感,漂亮的脚踝上绑着红线银铃,轻轻一动便发出悦耳蛊惑的铃音。
这等美色,任谁也把持不住。
他在青楼楚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风情,哪怕是哪几个被天下人追捧的头牌,再如何搔首弄姿,也不抵段飞不经意一个眼神勾人心弦。
可惜啊。
他们统领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
段九收回目光,将被褥铺在地上,淡淡道:“不必了,我不习惯和旁人同榻。”
说罢,剪灭烛火,躺下入眠。
窗外乌云蔽月,风雨渐起。
段飞无言坐了一会,也侧躺睡去。
他并不知,黑夜中段九睁开眸子,注视了他许久。
......
下了雨的地牢里尤显湿冷。
靖王缩着身子,身体无意识地发着细颤,气息不稳。
段钺警觉地爬起来,将锁链拨到一旁,侧过去摸摸他额头。
一片滚烫,发热了。
他摇摇靖王:“殿下、殿下,醒醒。”
靖王呼吸重了几分,难受得用鼻音哼了一声:“十六......”
“段初初,我在这里。”
靖王寻着声,本能地蹭过去环住他的腰,将发烫的脸颊贴在他怀里汲取冷意。
“十六,难受、渴......”
段钺摸摸他的脸,望了眼牢门外。
两个守卫正在打瞌睡。
“来人。”
守卫陡然惊醒,骂骂咧咧走过来:“什么事?”
“殿下生病了,有没有药?”
“黑灯瞎火的,老子上哪儿给你找药去?长安来的小少爷就是娇气,又不是什么大病,忍着!”
段钺冷声:“殿下。体弱,他若死了,你觉得覃墨川会放过你们吗?”
守卫皱眉,和另一人商量了下,转身出去找药去了。
段钺又道:“有没有水?殿下口渴。”
顿了顿,补充一句:“要喝热水。”
“马上就死了要求还那么多,还当自己是四皇子呢。”
另一个守卫不情不愿嘀咕一声,出去烧水了。
段钺拍拍靖王脸颊:“殿下,再等一等就好了。”
他将靖王放下,趁着没人,取出靖王发冠里藏着的银针,将腕上的手铐拆开,走到牢门前,打开锁,快速逃出去侦察一番。
三日前,他们在山谷之中被覃墨川包围。
段钺若只有一个人,是可以逃脱的,奈何他还带着靖王这个拖油瓶。
他在前线杀开一条血路,正想突出重围,结果靖王在后头给人逮住了,不投降就杀。
段钺能怎么办,他只能束手就擒。
两人被关在地牢,不见天日。
覃墨川对他们并无杀心,只是时不时会来审问一番。
他也奇怪得很,对身为四皇子的段初初没什么兴趣,倒很喜欢和段钺说话。
可惜,段钺在外人面前走的是高冷人设,一张俊脸冷冰冰,对他不理不睬。
也只有实在被问得不耐烦了,才会杀气四溢来一句:“闭嘴。”
不清楚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段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先找机会探探路。
这山谷地势得天独厚,三面环崖,出口只有一个。
段钺探查时,发现守备明显比三天前加强了许多,每隔半盏茶,就有一队巡逻经过。
看来是有过那一日前车之鉴,覃墨川也加强了警惕。
这种情况下,他若扛着一个发烧的段初初逃跑,怕是没走两步,就要被射成筛子了。
段钺只能放弃偷溜的想法,偷听了点情报,转身回到地牢,将门锁和手铐恢复成原来模样。
没多久,守卫送了汤药和热水过来。
段钺跪坐在地,将靖王抱进怀中,捏捏他苍白的脸蛋:“段初初,别睡了,太阳晒屁股了。”
靖王眉心拧了拧。
纤长的眼睫根根分明,像蝴蝶翅膀轻轻震动,缓缓张开。
段钺一边在心里赞叹他的美貌,一边恶声恶气揪他的脸颊肉:“你还有脸在这里呼呼大睡,要不是你拖后腿,咱们早就回长安了。”
靖王还有些不清醒,闷闷哼了声,埋头在他怀里蹭蹭,乖乖地说:“对不起,我错了。”
段钺眨眨眼,很想薅一把,不过忍住了。
虽然少年的靖王很软,但长大后的他就是个冷血变态。再乖顺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他把药喂靖王喝了,同他道:“我方才出去查探了下,覃墨川似乎已经打算处死张老将军,你还能走吗,咱们得趁现在去救人。”
靖王点头,撑着手臂摇晃地站起来。
然而还没等走两步,就一个踉跄,朝前栽过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主子被扔下了
段钺身形一闪,眨眼出现在他身前。
靖王便正正好撞进了他怀里,白皙的额头磕出一个可怜红印子。
段钺伸手把人扶正,叹口气:“要不你先待在这吧,等我找到张璇将军,再回来接你。”
“不行。”靖王一听这话,便捏紧了他的衣袖,怎么也不肯放,“我要和你一起。”
“你走都走不稳,是想一起去送死吗?”
靖王手指死死蜷起来,薄唇紧抿,倔强得不行。
段钺无奈,只能摸摸他的脸,缓下声音:“别担心,我不会抛下你,我答应一定会回来带你一起走,否则就让我死无全尸,这样行了吗。”
也许狗王爷只是在担心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许他是有什么特殊理由,但无所谓,段钺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抛弃他。
靖王抬眸:“你不会骗我。”
段钺温柔抚过他眼角:“嗯,不会。”
靖王紧紧抱他许久,才不安松手。
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不知何时就变成了这样。
从前是段钺卑微地追着不放,如今两人位置调换,段钺反而站在了主导地位,冷眼旁观靖王在泥潭里挣扎。
曾被他奉为天神的主子,还要多久,才会彻底堕入深渊呢。
他可真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段钺眸光轻闪,薄唇不经意勾出一抹微笑,转瞬即逝。
......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硝味。
山谷中四处是喧闹声,士兵进进出出搬运着铁箱子。
“仔细着点,别磕碰着了,这东西要是炸了咱们都得玩完儿!”
“唉!那边的,说你呢,不搬东西傻站着干嘛呢!别想偷懒!”
段钺平白无故挨了一鞭子,眼底冷意四溢。
兵头吓了一跳,叉着腰:“你、你瞪什么瞪啊?!还不快去干活!”
段钺垂下眸,一言不发去搬箱子。
一个热心小兵哥见他年轻得很,连忙走过来:“很重的,一个人搬不动,我帮你吧?”
段钺一只手轻轻松松拎起来。
小兵哥:“......”
段钺斜眼:“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小兵哥跟拨浪鼓似的直摇头。
段钺一边搬箱子,一边打听张璇被关押的地点。
所幸这小兵哥是个热心肠的,事无巨细竹筒倒豆子一般跟他说了。
段钺感慨:“你真是个好人。”
小兵哥有点脸红,嗫嚅着取出一块用红绳拴着的粗糙白玉:“我、我叫伍生铁,家有良田,尚无婚配,这是我的家传玉佩,不知、不知段兄......”
“啊!”没等他把话说完,段钺就立马捂住肚子,痛苦万分:“我好像拉肚子了,伍小哥,我先去趟茅房,头儿问起你就替我顶着,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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