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琅落后一步,神色复杂。
“四哥。”
靖王回眸:“何事。”
“四哥,那日不曾赴我之约,是拒绝的意思么?”
靖王并不出声。
段云琅捏紧手指:“你到底想做什么,母妃她如今并未害你,你为什么还是一定要她死?”
“她挡了路,便怪不得旁人。”
“若我求你呢?”
靖王并不动容:“七弟未免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不是什么事都可以求来的,没有手段,再怎么跪亦是惘然。”
段云琅闭上眼:“和四哥从前说的一样,四哥从来没变过,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如此狠心。”
靖王不置可否,拂袖离去。
“可我却也不是只会求人。”段云琅眼神渐渐变得锐利,“四哥,你前世教我的,我都放在心上,一件也不敢忘却。”
靖王一顿,桃花眸变得晦暗,转过头。
段云琅走到他先前就坐的席案上,弯腰端起靖王饮过的酒杯:“四哥今日心情不佳,想来喝了不少。”
“你下了毒。”靖王用的肯定语气。
“算不上毒,却能叫四哥吃点苦头。”段云琅看过来,“一日醉。”
一日醉,无色无味,却比青楼所用的下三流媚药效用更强,非交合不能解。
“我知道四哥的计划,既然你不肯饶我母妃一命,那就请四哥自己尝尝自己的阴谋。”
他刚说完,靖王便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眼前一黑,腿脚不听使唤,重重跌倒在地。
混沌中他察觉段云琅靠近自己,轻声叹息:“四哥,前世你留我性命,我亦不愿害你,但母妃这辈子的确尚未铸成大错,罪不至死,还请你高抬贵手。”
靖王想出声,却已然开不了口,眼皮子千钧般沉重,意识渐渐陷入黑暗。
段云琅驻足俯视他片刻,出声唤:“来人。”
段四从暗处现身。
“殿下,请吩咐。”
段云琅指指昏迷倒地的人:“将他送去偏殿,另外告知司乘雪,叫他立刻离开。”
段四应是,将靖王背起,送到偏殿榻上。
段云琅替他盖上被褥,眉目沉静,带着并不属于少年的成熟稳重。
“四哥,太过绝情,也是会反噬的。”
倘若段云初做得不至于太绝,那么这一次他自己也不会受影响。
但若是他不留情面,最终害的,只会是他自己。
出门时,司乘雪叫住他:“七殿下这一次,倒叫臣刮目相看。”
段云琅转头:“厂督也觉得我不择手段么。”
“不。”司乘雪勾唇,“臣只是没想到,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殿下,也会插手这些纷争,臣本以为您会厌恶这些勾心斗角。”
“我只是不想再叫母妃落得那般凄惨下场,她对旁人再如何残忍,也终究是生我养我的母妃。”
司乘雪看了眼不远处渐渐行来的人群,笑了笑:“想必段初初死也不会想到,设计他的人,不是我,也不是贵妃,而是一向不理尘事的七殿下。”
“不过,殿下还是太善良,换做是我,绝不会叫段初初如此轻易躲过此劫。”
段云琅转身离开:“我只是个读书人,没有你们那么凌厉的手段。”
读书人……
司乘雪好笑,七殿下当真自谦,段初初何等警觉之人,一生也没吃过几次亏,却这么轻易在他手上栽了,这还叫没有手段。
他看了眼院子里候着的司凛:“走罢。”
两人离开的下一瞬,徐林便带人潜入,从窗外吹入迷。魂香,确认里面的人昏睡,才对身旁死士道:
“这是迷。魂香,你稍后进去,不必做什么,庄稚吟自会发情,假戏真做,叫中承帝看见就行。”
死士点头。
徐林放心离开,去引人过来。
他运气不错,正巧碰上六殿下带着人四处搜寻,便上前指了方向。
又派人去司药局,说凤仪殿出了刺客。
没多久,中承帝便赶来,众人皆聚在偏殿外。
死士在殿内等候许久,听到门外动静,便脱了外衣,赤着上身爬上榻,去掀榻上人的被褥……
靖王隐隐约约察觉发生了什么,难耐地闷哼一声,抓紧被单,难堪地撇开头。
他一心算计旁人,何时想过,自己也会落得这般下场。
“等等。”
死士的手腕,忽然被一根树枝挡住。
他惊愕抬头,就看见一个玄衣少年半蹲在梁上,俊俏又冷酷。
“段十六。”
段钺挑眉:“你认识我。”
“主子提起过。”
“那便好办了。”段钺从梁上落下,把掀了一半的被褥盖回去:“你走吧,这里面不是庄稚吟,你家主子被算计了。”
死士不动。
他自然不信,且对一名死士来说,完成不了任务便是死路一条。
“闪开。”他拔剑冷道:“别逼我动手。”
段钺叹气,只好把被褥掀开一半,露出半张脸。
“这是你家主子,你难道要在众目睽睽下,让他颜面扫地么。”
死士微惊,伸手去揭被。
段钺冷脸拦在他面前:“别碰他。”
“我要确定他是否易容。”
靖王养的人,怎么这么倔呢。
段钺按着被褥不让他掀:“我的耐心有限,你若再不走,我便不留情了。”
门外动静越发近了。
死士犹豫片刻,拾起衣服飞速离开。
段钺这才松口气。
小黄书道:“支线任务【救靖王于水火】进度100/100,奖励三千金币已到账,请爸爸查收哦。”
段钺听到“哗啦啦”几声金币掉落的悦耳声音,原本因为赶路而烦躁的心情也奇迹地被安抚了。
金钱的力量是无穷的,有钱真好。
方才他都快摸到二殿下藏匿火门枪的地点了,却被小黄书疯狂示警,说靖王有危险,叫他快点回来。
段钺一路紧赶慢赶,轻功发挥到了极致,连逃命时候都没那么快,就为了那三千金币。
他掀开被褥,看见靖王烧得通红的脸。
七皇子也是一不做二不休,连他衣裳都给扒了,少年一身伤痕累累,雪白的肌肤泛着情欲粉色,勾人极了。
“别……看。”
他艰难启唇,气若游丝。
段钺轻笑:“真丢人啊,四殿下。”
靖王难受地蹙眉,往被褥里钻,不想被他看见这副难堪模样。
段钺也没坚持,用被褥将他裹起来:“我带你走。”
靖王点头。
段钺将他抱进怀,想起什么,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留在案上,旋即脚尖一点,从窗口掠出。
守门的侍卫只察觉到一阵劲风掠过,回头去看时,已然没了人影。
他正疑惑,忽而殿外传来一声高喝:“陛下驾到!”
守卫连忙下跪:“恭迎圣上!”
中承帝带人大步跨进来,面色阴沉:“贵妃可在里面?”
守卫不知发生了何事,如实道:“娘娘已经离开了。”
“哼,朕倒要看看……”
他不由分说推开殿门。
出乎意料的,殿内空荡荡,并无人影。
七皇子紧随其后,见这情况,轻轻垂了眸,想来是有人救走了四哥。
然而,未等他松口气,王霖便大惊道:“陛下快看!这里有封信!”
七皇子一惊,猛然抬头。
……
段钺一路避开巡逻,将人带回冷宫。
靖王有气无力趴在他肩上,眼皮子无力耷拉着,桃花眸黯淡无光,再没了前世嚣张气焰。
“你方才,留的是什么信?”他哑声问段钺。
段钺侧首看他,勾唇:“你那么有心机,不如猜猜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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