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鹰顿了一会,朝他拱手,“多谢提点。”
等他追着人离开,段钺才微微一笑。
靖王从营帐走出来,瞥他一眼,也不拆穿他的恶趣味,淡淡道:“该出发了。”
一行人上了马。
他们在北夷耽搁太久,是时候回长安了。
靖王体弱,不宜马背颠簸,段飞替他准备了马车,车轮裹上防震带,车内垫上厚厚几层软垫,茶食书籍,一应俱全。
段钺看得眼红,小声和段九抱怨:“待遇太好了吧,统领都没对我这么贴心过。”
“谁叫他是四殿下,自然不比咱们这些奴才。”
“我也想坐车,骑马磨得腿疼。”
靖王耳尖地听见这句话,上车的动作顿了顿,转回身,远远地朝他伸出手。
扶他上车的段飞困惑:“殿下......您这是?”
“段钺。”他看了眼段飞道,漂亮的桃花眼在日光下潋滟生辉,“和我一起坐车。”
第一百四十四章 儿大不由娘
“嗷,殿下!”段钺眼神倏地一亮,没理会段九震惊的目光,二话不说就扑了过去。
段飞还以为他扑的是自己,习惯性伸手去接。
没想到靖王先人一步,极快地弯下腰,手臂一伸,就在他跟前截住人,一把抱起,提上了车。
段飞怔愣一瞬,看了看空荡荡的掌心,又看向靖王,微微沉下脸。
“四殿下,你抱的是我暗卫营之人。”
靖王并不惊慌,侧首和他对视:“我会照顾好十六。对吧,十六。”
段钺为了一车的瓜果零食,昧着良心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嗯!”
段飞脸色已经不好了。“十六,下车。”
段钺搂紧靖王:“不要。”
靖王神色舒展,矜持道:“劳烦段统领,启程吧。”
段钺挂在他身上,笑眯眯朝段飞摆手。“统领,待会见呀。”
段飞脸色铁青。一路上,都有些魂不守舍。
他想不通小十六怎会与四皇子这般亲近。
段九拍拍他肩膀:“儿大不由娘,统领,你不如想开点,十六迟早是要嫁人的。”
段飞被触及逆鳞,登时眉眼凌厉。“他是男人,嫁什么嫁!?你想置他于不伦之地吗!”
段九吓了一跳,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连忙好声好气地哄:“不嫁不嫁,咱们娶,娶行吗?”
段飞不言,面色冷沉,策马上前去了。
段九摸摸鼻子,也不知道他突然生什么气。
晚间,车队扎营休息时,他和段钺提起此事,说段飞心情不好,可能是在怨段钺不理他。
段钺愣了愣,还以为自己做过火了,不敢耽搁,一脚踹开靖王,连忙滚去请罪。
没想到段飞紧闭帐门,连见都不肯见他。
他垂头丧气坐在树下守着,连晚膳也没吃。
靖王端着面碗来找他,蹲在他面前亲自喂他。
段钺吃了两口,有点吃不进去。
“好吃吗?”靖王问他,眼神期待。
“太咸了,齁人。”
‘......我亲自做的’,这句话在靖王嘴里转了一圈,又被他及时咽了回去。
“是么。”他有点不是滋味地应道。
段钺皱起鼻子,咸得直吐舌头,赶紧从怀里掏了半个馒头塞进嘴里,嘟囔一声:“这厨子是一辈子没见过盐吗,殿下还是别吃了,简直不能入口。”
靖王心情低靡,耳尖都耷拉下去了,闷闷道:“知道了。”
他让侍卫把碗端下去,拍开石头上的雪,蜷起膝盖,跟他坐在一起。
段钺看他冻得连肩膀都锁起来了,不由道:“你先回去呗,统领的事又和你没关系。”
靖王揪住他一小片衣角,局促地靠过来。
“不要。我和你一起。”
段钺眼睛笑弯起来。
他可喜欢段初初小鸟依人的样子了。
“那殿下快进来,我帮你捂捂手。”段钺把他拢进怀里,解开厚实的衣衫,将两人一起裹紧。
靖王没挣扎,乖顺地倚在他怀里,眉眼低垂,瞧着可安静可娇弱了。
段飞拧着眉心,站在后面重重咳了声。
段钺一惊,倏然回眸:“统领!”
他跪过去抱住段飞大腿干嚎:“您终于肯出来了!属下等您等得心都要滴血了!您听属下解释,下午的事......”
“用不着解释。”段飞蹙着眉,严厉地打断他:“你翅膀硬了,想跟着谁,想做什么,我一个外人也管不着。”
段钺见他丝毫没有说笑的意味,这才慌了神,连忙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
“统领、统领!属下知错了!您别生......”
段飞拂开他的手。
“够了。暗卫营条件艰苦,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跟着你的四殿下过好日子去吧。”
他冷冷说完,一拉帘子,闭门谢客了。
段钺想抓他衣角。没抓到,惯性扑跪在地上,下巴磕得一痛。
靖王连忙扶起他。“段钺!”
他替段钺揉揉磕红的下颌,眼神心疼:“疼吗?”
段钺摇头,双眼失神,生无可恋靠在他肩上。
“殿下,你说好好的,统领这是怎么了?”
靖王心道,自然是不愿你牵扯进夺嫡之争,怕你被我花言巧语迷惑,铸下大错。
不过面上却轻蹙着眉,很烦恼的样子:“不知道呢。”
段钺烦躁地抓抓头发,侧头看他一眼,犹豫着道:“我总觉得统领是不喜欢咱俩处一起。要不,你离我远一点?”
靖王心一紧,镇定道:“不会。若是如此,他何必同我合作,还将你的安全托付于我?”
“可是......”
“段钺,在你眼里,段统领是那种徇私枉法之人么?他对段氏一族忠心耿耿,自然不会因为你同我亲近而心生嫌隙。”
见段钺神色迟疑,靖王又从容道:“覃墨川不是还没抓住么?段统领恐是担心他暗中作祟,伤及无辜性命。”
段钺摸摸后脑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说的有道理啊!”
靖王桃花眼浮现一丝笑意,转瞬即逝,换上不安的表情:“百足之虫死而未僵,他和单于紫宸都对你有不轨之意,你要当心。”
段钺拍拍他脑袋,宠溺地道:“别怕,不会出事,我会好好陪着你的。”
靖王亲昵地搂住他脖颈,桃花眸深深。
心机暗藏。
段钺把人抱回营帐,煮了碗面,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互相腻歪地喂着吃完,洗漱一下便就寝了。
翌日接着赶路。
虽说昨日信了靖王的鬼话,不过晚上段钺睡不着,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狗王爷在糊弄他。
今天他也不敢再缩进马车里,一路上都骑着马不远不近辍在段飞身后,数次想和他搭话。
可惜,都被靖王搅和了。
这狗王爷一会儿说自己头晕,一会儿说自己嗓子疼,一会又说内伤复发,总之浑身都是毛病。
段钺不得不每行一段路就钻进马车查看情况。
“奇了怪,你这脉搏怎么一会快一会儿慢。”
靖王微微喘息,脸色苍白:“是么,我不知......”
段钺越探,眉皱得越狠,“不对啊,方才脉象分明是正常的,怎么这会又变了。”
靖王低咳两声,有气无力:“段钺,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说傻话,只是内伤而已。我这方面不在行,让段九来看着你行吗?”
见他要走,靖王连忙抱住他的腰,一口气将内力逼至心脉,内腑剧痛,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别走,段钺,难、受......”
段钺吓一大跳,也不敢离开了,赶紧坐回来将他抱进怀,用内力慢慢梳理他体内杂乱经络。
靖王虚弱地倚在他怀里。
在段钺看不见的地方,余光轻轻撇了眼车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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