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老张自己在家好好待着,等他的消息,然后就带着老百姓们跑去了医院。
老张站在门口,那双灰蒙蒙的盲眼目送着他们远去。
渐渐地,他的盲眼燃起了一点火星,越来越大,最后烧成愤怒的烈焰。
第131章
路昭领着老百姓,赶到了医院,来到贺杰病房外。
他跟这支守着贺杰的私人护卫队队长交涉:“你们不能把人带走,他在这里杀了人,要在这里接受法律审判!”
“我们不管什么审判,我们只负责把人带回去。”护卫队长冷着脸。
他的人严密地守着病房,七八十号精锐挤满了医院走廊,路昭根本没办法和他们硬碰硬。
不过,他早就吩咐老百姓,偷偷去把他们停在医院楼下的皮卡车的轮胎全扎了。
只要他们拖着,拖到这些人要出发的时候,贺杰总要从病房出来,到时候才有机会。
路昭就带着老百姓在病房外,不停地和护卫队吵架,从晚上吵到第二天早上。
可是,在第二天清早,几个护卫打开病房门准备换班时,才看见病房里,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雌虫倒了一地,而床上戴着呼吸机昏迷中的贺杰已不见了踪迹。
几个护卫被吓傻了,护卫队长回头一看,整个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在他们密不透风的守卫下,竟然有人进了屋里,带走了贺杰?!
他赶紧冲进屋里,带着人把屋里翻了个底朝天,可什么也没找到,屋里唯一的线索就是大开的窗户,可窗户外的下水管上落满了灰尘,并没有人爬过。
昏迷的贺杰绝无可能自己溜走,而现在在左安县,还有谁有这个可能把他劫走?
护卫队长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被害人的母亲,老张。
要是贺杰被老张劫走,除了死没有别的下场,护卫队长一想到这个可怕的可能性,腿一软,就跌坐在地。
屋外的老百姓们惊奇地睁大了眼,纷纷伸长脖子往屋里看。
“人没了?”
“去哪了?咱们一晚上都在这儿堵着啊!”
路昭心中一动,立刻先发制人:“你们把人藏哪儿去了?跟我们在门口掰扯一晚上,结果偷偷把人转移了,卑鄙!”
老百姓们闻言,立刻叫嚷起来。
“把人交出来!”
“杀人凶手不能跑!”
护卫队长心里都要把这群老百姓恨出血了,一把抓住路昭:“你们安排好的是不是?你们在外面吸引注意力,有人从窗户爬进来偷袭!”
路昭当然不会在嘴战中落下风,当即说:“屋里全是你的人,肯定是你把人偷偷运走了,现在在这儿跟我们装!”
“你、你!”护卫队长颤颤巍巍指着他,可又不敢肯定是路昭指使的。
路昭是老百姓的父母官,他能维持老百姓和勾结势力之间的平衡,只可能主张正规法律程序,不可能主张一命还一命,否则左安县早该乱套了。
可是,若不是路昭指使的,那就只可能是护卫队长最怕的一种可能——是老张的个人行为。
这是最可怕的。
落在路昭这种理性的局外人手里,贺杰的命还可以谈谈条件,可落在被杀了儿子的老张手里,贺杰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
护卫队长脸色一片灰白。
路昭没理会他,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招呼着老百姓:“杀人凶手不见了,咱们回去重新商量。”
他带着老百姓走出医院大门,外头的太阳刚好升起。
路昭看向头顶的朗朗乾坤,深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呼出来。
两个小组长跟在他身旁,小声同他讲话。
“路县长,咱们都把他们轮胎扎了,他们转移不了人吧?”
另一人道:“你傻啊,那是路县长先发制人。”
“那就好,他们没把人运走就好。”这小组长拍拍胸口,又问,“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路昭一顿。
他该怎么做呢?
是遵守法律程序,把老张抓回来,让法律审判贺杰?
还是和老张站在一条线上,帮他复仇?
路昭皱起了眉,半晌,说:“咱们连谁劫走了贺杰都不知道,怎么管?事情到这个地步,不是咱们管得了的事了,大家该干嘛干嘛去。”
两个小组长心知肚明,连忙点点头。
路昭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青天白日。
这些作恶多端的恶魔,终于把善良的人也逼成了恶魔。
待宰的羔羊不再沉默,向恶魔举起了镰刀。
贺杰失踪的消息很快传到首都,这天下午,源源不断的警车就开进了左安县。
老百姓们看见满街搜查的警察,不屑地朝他们吐唾沫。
老张的小院子被彻底封了起来,警察检查了张平康死亡的凶案现场,又到处走访,寻找老张的踪迹线索。
可是,办案的线索绝大部分要依靠老百姓们提供的信息来找,比如老张平时爱干什么、爱去哪里,原先是哪儿的人。
然而住在附近的老百姓,警察一上门,就一问三不知,再问多了,干脆把门一关。
这些市里、州里来的警察不清楚民情,开展不了工作,只能天天在街上搜查。
路昭也被问了好几次,他只淡淡地说自己不清楚。
搜查几天下来,这些蒙头蒙脑被调来的外地警察也大概清楚情况了。
这个贺公子联合几个小混混,一起强迫被害人,被害人奋起反抗,砍掉了贺公子的一条手臂,贺公子暴怒,拔出□□就打死了人。
而后,贺公子被送到医院抢救,老百姓们堵住医院不准人走,贺公子的父亲专门派人来接,结果在医院守得密不透风的病房里,贺公子被劫走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事百分之九十九就是被害人的母亲老张干的。
他有绝对的作案动机,而且他现在正好也失去了踪迹,嫌疑极大。
可是,谁都找不到他。
一个眼睛都看不清路、干什么都慢腾腾的盲人,能去哪儿?能把人藏在哪儿?
几百号警察在县城里地毯式搜索,几乎把整个县城掘地三尺,愣是没找到老张的踪迹。
州里、市里的警察头头们聚在一起,开会研讨,把一点点有用的线索都掰开揉碎了分析,把有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愣是找不着。
首都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来,各地的警力还在源源不断涌入左安县城,贺杰的父亲这回是真慌了,生怕自己的儿子出事,几乎用上了所有能用的力量。
芋;膝;佂;悝——
搜查到第三天,凌晨五点,路昭被一声尖叫惊醒。
这尖叫就在楼下,好像是肖立群的屋子。
路昭赶紧爬起来,穿上衣服,正要推门出去看,又顿了顿,先跑到了窗边,往窗外看去。
楼下肖立群屋子主卧的窗户大开着。
他心中一沉,关上窗户往楼下走去。
这会儿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堵在肖立群的宿舍屋门口。
肖立群的太太满身是血,吓得语无伦次,肖立群就躺在屋里主卧的床上,一根筷子洞穿了他的喉咙,鲜血流了满床,死状十分可怖。
围观的同事们已经报了警,正在议论纷纷,看到路昭走过来,议论的声音又小了些。
大家都知道这事不是路昭干的,可是肖立群一死,就意味着路昭在这场三年的较量中取得了胜利。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又敬又畏,尤其是那些和肖立群走得近的、手里不干净的领导,甚至连看都不敢看路昭一眼。
他们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可坏事做多了,看到别人报应应验的时候,自己就本能地开始心虚。
正在这时,隔壁的楼栋又传来一声尖叫。
众人的神经霎时被挑动,呼啦啦又跑下楼去,到隔壁楼看情况。
李波也死了,被筷子捅穿喉咙死的。
一晚上死了两个人,而且是县里最大的两个头头,一时间和肖立群、李波走得近的领导们人人自危。
谁也不知道凶手藏在哪里,谁也不知道他下一个要杀谁,有几个人直接回家关上门关上窗,彻夜都不敢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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