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曜接过来,下一刻冰凉的瓶身就贴在了路昭红扑扑的脸颊上。
路昭猝不及防,被冰得叫了一声,方曜哈哈大笑。
路昭一边拿手擦脸上蹭上的水珠,一边埋怨地叫:“方先生!”
方曜笑着,拉开了汽水的瓶盖,把玻璃瓶塞进他手里:“你喝吧,我不热。”
路昭噘着嘴,接过来喝了一口,汽水冰凉呛鼻,大夏天里喝下去,凉快极了。
方曜提着手里的肉和菜进屋,换了凉拖鞋,走进厨房。
路昭也跟着进屋,换上他的黄色拖鞋,把书包搁在玄关的鞋柜上:“方先生,我来做饭吧。”
“你先喝汽水。”方曜在厨房说,“我煮上饭,把菜洗了。”
路昭一边喝汽水,一边往厨房走:“晚上想吃什么呢?”
方曜说:“都可以。”
路昭有些不满:“总有喜欢吃的吧。说都可以,我怎么做?”
方曜认真想了想,然后说:“你做的饭菜都不错。而且,我一个等饭吃的人,没什么可挑的。”
路昭说:“可是以前,要招待客人的时候,你都会安排菜色。”
方曜淘米煮上饭:“以前招待客人,我是给厨师付了钱的吧?”
路昭:“……”
想想也对,付钱的人是老板,当然可以要求做什么样的菜色。
而以前除了招待客人,日常吃饭的时候,方先生是不会提要求的。
路昭便说:“那做一个回锅肉,一个清炒白菜,一个番茄炒鸡蛋。”
方曜点点头,把白菜拿出来,开始掰菜叶。
路昭喝完了汽水,便系上围裙,从买的新鲜前腿肉上切了一挂,熟练地切成肉片,再去切辣椒。
方曜洗好了白菜和番茄,问:“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剥几颗蒜。”路昭拿出一个蒜头掰下来一半,拿菜刀啪啪啪拍了几下,把拍开的蒜瓣全扫给他。
方曜便拿着蒜瓣,蹲在垃圾桶前,开始剥蒜。
路昭很快切好了其他配菜,看他还没剥完蒜,就先炒了番茄炒蛋和小白菜。
等两道菜出锅,方曜终于剥完蒜,路昭拿菜铲挖了猪油化在锅里,先把肉下锅,加糖炒熟,然后出锅,接过蒜瓣飞快切片,倒进锅里。
热油锅发出小小的刺啦刺啦声,不一会儿油爆大蒜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好香。”方曜在旁看着,忍不住先拿筷子夹了一片肉吃。
路昭把辣椒倒进锅里翻炒,伸手来拿肉片时,发现盘子已被他端在了手里。
“还没炒好呢。”他抢过盘子,把肉倒进锅里,“这样呢,才叫回锅肉。”
方曜说:“半成品也挺好吃了。”
路昭哈哈一笑,把灶火关掉:“那你试试成品。”
他拿锅铲盛起来一片肉,递到方曜跟前:“试试咸了没有。”
方曜就着他的手吃了肉,点点头:“正好。好吃。”
路昭满意地将菜盛出锅。
饭菜端上桌,两人面对面坐着,享用简单的一荤两素。
路昭吃饭前喝了一瓶汽水,这会儿肚子还撑着,就一边慢慢吃饭,一边和方先生聊天:“今天宋悦说,他暑假要去宁海一趟,看看有什么新货。”
“其实我挺喜欢宁海的,和我老家一样,一年四季都很暖和。但是那里又比我老家发达,城市里都是年轻人。”
方曜点点头:“宁海确实不错。”
路昭抬眼看他:“你也去过宁海吗?”
方曜说:“我同你讲过,我母亲在暨州的穹桥休养过很长一段时间。”
路昭点点头:“对,你说,你是在穹桥出生的。”
“不错。”方曜给他夹了肉,“穹桥就在宁海隔壁,开车可能一个小时就到了。”
第75章
“这么近。”路昭把他夹过来的肉吃下去,“那我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穹桥看看。”
不过,刚刚说完,他又想起一件事:“可是,我老家夏天可热了,特别晒,冬天最舒服。”
“之前我和宋悦也是寒假去的宁海,宋悦当时觉得那里气候好,可这一回是夏天过去,肯定要把他热死。”
“暨州的夏天确实很热。”方曜说。
“方先生,你去过那么多地方,最喜欢哪一个呢?”路昭一边吃饭,一边问,“是喜欢暨州这种温暖的地方,还是喜欢西北、潘州那种寒冷的地方?或者是中部这些四季分明的地方?”
“没有特别喜欢的。”方曜说。
路昭又不满了:“不能总是这样糊弄。刚刚问你喜欢吃什么菜,也说都可以。”
方曜笑道:“可能是去过的地方太多了,确实没有哪一个特别喜欢。”
路昭嘀咕着:“我就最喜欢我的老家。”
“可是我没有老家。”方曜一边吃饭,一边说,“我父母参加革命,十几年东奔西跑,建国后也没有在哪里长久地定居,总是这里待几年,那里待几年,而且两个人还待不到一块儿。”
“就因为总是这样各地乱跑,小时候,我还问过父亲,到底哪里算是家呢?”方曜回想往事,微微一笑,“我父亲告诉我,有母亲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所以,我父亲最喜欢的地方,就是我母亲在的地方。而我么,因为没有爱人,也就没有最喜欢的地方。”方曜论证完毕。
路昭一开始被他带进去了,心里还十分羡慕他父母感情这么好,可吃完饭仔细一想,方先生用这一套说辞完美避开了他的问题!
太狡猾了!
吃完晚饭,收拾了餐桌和厨房,就到了补课时间。
路昭中午急急地看了几遍书,做了几个题目,根本没有把内容消化完毕,这会儿心虚得不得了,坐在书桌前,连头都不敢抬。
方曜拿起他的课本翻了翻:“周末我给你讲了两章,叫你自己去学后一章,学得怎么样?”
路昭小声说:“书看完了。”
方曜抬眼看他:“就只看完了书?”
路昭的脑袋都要埋到胸口了,声如蚊讷:“还做了几个题目。”
方曜翻到了章节后的练习题:“那就来做个题目试试。”
路昭:“……”
他硬着头皮,在草稿本上演算起来。
方曜并没有盯着他不放,自己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大摞手稿,一边梳理,一边勾勾画画,一边在草稿纸上写下新内容。
他一沉浸在工作里,就有些忘我,顾不上旁边的路昭了。等到习惯性地拿起旁边的茶杯喝茶,却喝了个空时,他才想起添茶,一抬眼看见了旁边的路昭——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春困秋乏夏打盹,年轻人的觉总是很多。而且这会儿太阳下山,外头凉快许多,微凉的晚风从书房的窗户吹进来,别说多惬意了,路昭趴在书桌上,睡得脸蛋红通通。
方曜没有立刻叫醒他,径自放下了手里的钢笔,起身活动活动腰背肩颈,添了一杯热茶,然后坐回来,拿起路昭跟前的草稿本看。
看了没一会儿,他就蹙起眉头,拿草稿本敲了一下路昭的脑袋。
熟睡的路昭一下子惊醒。
面前是板着脸的方先生,手里还拿着他的草稿本。
路昭立刻心虚,低下了头。
“写到第三个步骤,就写不下去了?”方曜略微提高了声音。
路昭缩着脖子,不敢作声。
“同类型的题,周末不是讲过吗?”方曜看他这样,只能叹一口气,“我再讲一遍。”
路昭连连点头。
方曜给他重新讲了一遍题目。
可是,他的数学好,并不代表他能把数学教好——他的解题思路非常跳跃清奇,和课堂上老师讲的常规解法完全不同。
方曜能这样解题,是建立在他优秀的数学基础和超乎常人的天赋上的,路昭这样的数学差生,根本没法照着他的思路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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