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看向路昭:“阿昭,待会儿多吃点,这儿一天一般只吃一、两顿。因为吃的少,柴火和煤炭也少,牧民家的小孩会出来拾牛粪回去烧,咱们可没那么多牛粪烧。”
路昭是在县城里长大的,没有拾牛粪的童年经历。但这些年他在各地历练任职过,倒也很清楚农村里的老百姓的日常生活。牛粪又能当肥料,又能当柴火,村子里的小孩们有时候还会抢起来。
他问方曜:“你前些年在这儿的时候,也是一天吃一、两顿?”
方曜:“嗯。”
路昭:“可是你们那时候工作任务应当很繁重,一天只吃这么点,干得动活么?”
方曜笑了笑:“所以不少同事都瘦了一大圈。”
路昭:“……”
他明白了。
即使饿着肚子,也还要干活。
吃饱穿暖是人生存的最基本需求。不少哲学家、社会学家和历史学家都发表过关于这一基本需求的观点言论——当一群人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社会就会动荡,新一轮的社会革命将因此爆发。
但是这群在高原上饿着肚子干活的人,不仅没有闹腾,还自发地想办法解决问题,笑着面对这样艰苦的条件。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能够做到这样?
路昭不由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方曜把最后几个饺子包好,搁在盘子里,让小周拿木盖子盖好留着晚上吃,然后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可完全不一样。”他端了一盘饺子过来,“当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又看不到未来生活的希望时,就会闹革命。但是为了一件有希望、有光明前景的重大工作而吃苦,这是有意义的。”
他把两双筷子分给路昭一双,和他一块儿坐在灶火前,一起吃一盘饺子:“虽然那时候大家心里也没谱,但是又觉得,更加没谱的事情我们也干成功过,这个又有什么不可能?”
路昭笑道:“有信心,就成功了一半。”
方曜点点头:“是这样。”
他和路昭两个人分着吃了一大盘饺子,稍作收拾,就带着警卫员们,跟着宋将军派来的几名小战士一块儿出门了。
喻晓的墓在云纵山脚下。
说是墓,其实也不过立了一方石碑,埋着小小的骨灰盒。
这里离家属院小镇不算近,但不算很远,石碑四周十分干净,没什么杂草,想是经常有人来除草打扫。
方曜就问带着他们过来的小战士:“常有人来这里么?”
小战士说:“每次有重大试验,就有不少研究员老师们来这里拜拜。”
方曜不禁一笑。
他蹲下来,拿手擦了擦石碑上的灰。
“老师,我回来看你了。”
路昭也跟着蹲下来,说:“喻老师,您还记得我吗?”
他点点旁边的方曜:“那时候您总把我叫成他媳妇儿,现在真成他媳妇儿了。”
方曜笑着说:“我那时候还觉得老师糊涂了,没想到糊涂的是我。”
顿了顿,他又看向石碑:“老师,又过了好几年了。我们不仅试爆了超级原子弹,还发射了导弹、卫星,我们在一步一步往前追赶。”
“我们向上攀登的阶梯,是前辈的奋斗和牺牲铸就的。总有一天,我们也会成为阶梯中的一节,让后人踩在肩上,继续往前。”
说完这句,方曜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老师,有时候我觉得,我们的躯体只是这种精神信念的寄托和容具。躯体会消亡,但精神、意识、信念,却会薪火传承,永生不灭。”
“这种传承,说起来虚无缥缈,但它又赋予每一个传承它的普通人挺身而出成为英雄的巨大力量。”
他像是陷入了回忆中,久久不再开口。
路昭带着警卫员和小战士们走远了些,留给师生俩独处的空间。
方曜在石碑前坐了许久,路昭就在周围慢慢走着,走到一个小山坡上,看到了远处山脚下的一大片雪白,像卧在枯黄的草原上的一面镜子。
“那儿的一大片雪怎么没有融化?”他指着那里问身旁的小战士。
小战士说:“那是结冰的措温布湖。”
路昭惊讶道:“那么大一片?”
小战士:“夏天湖面解冻的时候更好看,明明湖面是平的,但远处看起来却像随时要倾倒下来一样,像从天上倒下来的一片蓝色,特别漂亮。”
路昭微微一笑,看着远处:“等下次有空,我也要夏天来一次。”
这时,身后传来踩过枯草的脚步声,方曜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措温布湖边散步。”
路昭回头去看,方曜正大步走过来,走到他身边停下。
小战士们和警卫员们默默退到了远处,只留夫妻两人站在小山坡上远眺。
路昭挽住方曜的手臂,狡黠一笑:“某个人信里写,春风一吹,一夜之间云纵山脚下的白雪被嫩绿的草原吞噬,牧民赶着羊群像白云一样飘过措温布湖边。我倒要亲眼看看是什么样的美景。”
方曜一愣,转头看他。
路昭却不看他,兀自抬头看向远方。
方曜便也释然一笑,牵住他的手。
高原早春的太阳已经高高升起,远处,春风正拂过措温布湖上覆盖的坚冰。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暂时更新到这里,后续会有宝宝的番外,还有副cp,慢慢更~
现在日更的是《夫君似有恶疾》,下一篇开种地搞笑文《不会种地可以学》~
第193章 番外-孕期1
在方曜来到宁海疗养的第三个年头,路昭怀孕了。
这个消息令人猝不及防——因为两个人暂时不打算要孩子,所以即便方曜的身体康复了,也一直有安全措施。
可没想到路昭单位体检,验血的时候,一下子验出了怀孕,医生连忙把他叫住,把他的部分不适合孕夫的体检项目取消,换成了孕夫体检。
路昭从体检中心出来时,拿着报告单和超声影像照片,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方曜提。
他盯着照片里那小小的一点虫蛋的影子看了好半天,又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这感觉真是很奇妙,在他早已熟悉的身体中,多了一个陌生的生命。
从体检的结果看,虫蛋已经一个月大了,再有三四个月,它就会飞快长到手掌大小,然后出生。
到时候,家里就热闹了。
路昭不禁想:到时候方先生可怎么办?他那么喜欢安静,得被小虫崽吵死了。
原先方恒寄住在他那里时,他为了获得下班后的自由时间,特意花钱招聘了自己当他的育儿师。
现在自己工作忙,可没法再当育儿师了,育儿工作大部分都得靠闲在家里的方先生。
想到方先生被满地乱爬的小虫崽弄得焦头烂额的模样,路昭不禁笑了笑,把超声影象照片卷了起来。
今天一整天都是体检时间,结束后就可以下班,他便早早开着车去了疗养院。
走进小院时,时间还早,方曜正在院里侍弄他新种下的一株月季。
“今天回来得好早。”他抬头看了路昭一眼,“体检怎么样?”
路昭走过来,弯腰看了看他的月季——这是方曜托朋友从洱顺州带回来的稀有月季,据说开的花特别好看,但现在还只有几个小小的花苞。
方曜自从把它种下,每天都不厌其烦地给它浇水、剪枝、施肥,说要等它开花了,把花枝剪下来插在瓶里,让路昭带去办公室摆着。
路昭不由摸了摸肚子。
有了调皮捣蛋的小虫崽,这花还能好好活到开花的那一天么?
方曜没等到他说话,便停下剪枝的手,回头看了看他,又问了一遍:“体检怎么样?”
路昭忍不住把手里的报告往后藏了藏:“没什么问题。”
方曜点点头:“那就好。”
他站起身,拉着路昭往屋里走:“晚上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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