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清听到这话,那是相当共情曾参,便忍不住开口道:“原来做乖小孩,还要关心爹爹啊。”
黎望却不作回应,只继续道:“曾参这话,便与你想到了一处,甚至觉得圣人还会夸赞他纯孝,你觉得他想得对吗?”
石清原本想说对啊对啊,可对上大哥哥好看的眼睛,却不敢了,只小心翼翼地问:“不对吗?”
“圣人当时听到,便将他赶了出去,甚至还说没有这个学生。”
石清闻言,当即急了:“为什么呀?圣人怎么可以这么做?”
黎望见之,当即施施然道:“圣人总归是不会错的,对吧?”见石清点头,他才继续道,“所以,错的便是曾参。”
“那后来呢?曾参有没有变成乖小孩?”
黎某人非常坦然地点了点头,道:“当然,圣人并非真的不认他,只是叫他好好反省,等他反省完,便教他如何做一个乖小孩。”
石清一听,眼睛登时亮了:“什么法子?我也想学!”
“昔年三皇五帝,乃为人神,舜帝小时候也很顽劣,他父亲也经常打他,他就很会观察,当他父亲真生气时,便逃走不让父亲打,圣人便以这个故事教导学生,告诉他不能一味地顺着父亲。”
石清听不明白,直呼:“为什么啊?圣人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圣人知道,人生气的时候,动起手来是没有分寸的,倘若亲爹失手将儿子打死,如此岂非陷亲爹于不义,叫亲爹后悔半生?”
石清听得迷迷糊糊,但又觉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而且你们村里人知道你爹经常打得你身上淤青,也会对你爹指指点点,叫你爹失了名声,对不对?”
石清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耿直地点头。
黎望见此,这才道:“所以啊,若想做乖小孩,首先一点便是不能挨打,若是挨了打,你受了伤不说,还叫爹难做人,是不是如此?”
小孩子的逻辑,都是直来直往的,从前没人教石清,他便觉得挨打是对的,虽然疼,但祖母说父亲打儿子,天经地义,他便只敢默默承受。
如今有人教他,还有圣人的话,他立刻觉得这就是做乖孩子的法子了,当即狠狠点头:“大哥哥,我知道了!以后我爹喝酒打我,我就跑出去,不叫他打!”
围观三人:……既离谱又有理。
这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的典故,也能被你讲得这么稀碎,不愧是你啊黎知常。
石清高兴于自己请教到了好法子,便扭扭捏捏地从怀里掏出半块锦帕递过去,小声道:“大哥哥,这是我娘的手帕,你能不能帮我找找娘啊?”
黎望见之,却并不接,只看了一眼,并不是上好的织锦,且帕子是被人粗暴地从中间撕开的,上面绣的交颈鸳鸯都裂成了两半,可见当时动手的人有多么决绝。
一般来说,像是绣这种图样的手帕撕开,便是断情。
“这帕子只有一半,如何找?”
黎望随口准备搪塞过去,却听得小孩急迫道:“不是的,另一半在我娘手里,爹说的!”
……那你恐怕是找不到你娘了,你爹这么一个大烂人,你娘能逃出生天,那必然是下了大决心的,这个时代对女子本就不太友好,能破开桎梏,不管是怎么离开的,都能证明这小孩的父母感情已经破裂。
而且,从小孩的叙述中可以看出,石家村对小孩的娘绝对做过什么,否则不可能态度如此恶劣。
“若我是你,便不会来找什么娘。”
因为方才的话,石清很相信好看大哥哥,当即问:“为什么?只要找到娘,爹就不会喝酒,爹就会高兴了。”
“但你娘,恐怕就不会高兴了。”黎望非常直白道。
石清一愣:“啊?娘为什么不高兴?”
“倘若你娘高兴,早就自己回来了,还要你个半大孩子去找她吗?”黎望见石清沮丧,却并不改口,只道,“你娘又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她没回来,只能说明她不想回去。”
好直白啊,黎知常你确定跟个孩子这么说,没有问题吗?
“而且你爹自己都不来找你娘,可见你想得,是错的。”与其抱着无谓的期望,倒不如戳破期待,七岁的孩子,没有人能依靠,也该长大了。
石清当即愣住,对啊,爹从没说过这样的话啊。
想到这里,他当即把帕子收起来,然后道:“大哥哥你真聪明,我不找娘了,我要回家去,当个乖孩子。”
然而此刻,展昭的眼神却莫名有些怔楞,直到五爷推了推他,他才将眼神从小孩身上挪开。
刚才那半块帕子,他记得桑夫人手上,似乎有另外半块。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第204章 蹊跷
桑夫人贵为柱国将军夫人,又与桑将军很是恩爱,展昭可不敢随意怀疑人,再说他一个大男人,绣样细微还真分不太出来,许是他看错了吧。
想到这里,展昭定了定心,才道:“多谢黎兄,我这便带他回开封府,然后派人去石家庄找他亲爹接他回家。”
石清的看诊已经结束,万幸的是他一身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展昭便在叶大夫处拿了伤药,才带着小孩儿回了开封府。
五爷心里头却觉得憋闷,憋了又憋,终于没忍住开了口:“黎知常,就这么让他走了?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黎望已经穿好衣服,颇为无奈道:“小生什么风格?”
“你又不是没看见,那小孩被打成什么样了,他爹那么一个烂人,你还让他回家去啊?”
叶青士在一旁收拾银针,闻言就忍不住叹道:“不然,白五爷以为该如何?”
五爷脱口就道:“那自然是替这小孩做主啊!”
“如何做主?”
五爷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这便是了,黎小子心里可比你明白多了,况且方才展护卫说的话,你可记得?”叶青士其实挺喜欢五爷这仗义执言的性子,如此也不免多说两句,“他并不是把石清直接送回家,而是派人去石家叫他爹来接,你可知有何不同?”
五爷一听,也明白过来:“开封府要管这事啊?”
“是极是极,有开封府震慑,至少那石父不敢太张扬。”
白玉堂转头,看向朋友:“你也这么觉得吗?”
却谁料黎望非常坦然地摇了摇头,道:“没有,清醒的人当然投鼠忌器,但喝醉了酒,哪还能管那许多,叶老头,你把人想得太好了。”
一个醉酒只会欺负孩子的亲爹,开封府的威严又能管多久呢。
“臭小子,是你把人想太坏了!”
黎望摊手,不同老人家争锋,只招呼五爷道:“不是说要去逛东市吗?再不去,小生可要回家了。”
真是气昏头了,差点儿把正事给忘了。
五爷当即追上去,喊道:“去啊,你等等我,走那么快,是怕叶大夫拿针扎你吗?”
叶青士:……跃跃欲试.jpg
东市不比西市管理严格,这里鱼龙混杂,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有需求都会到这里来淘换东西。
五爷自然是更喜欢东市的,白家在这里还有个摊位,不过他不管生意上的事,这来了京城,今日是第三回 上门。
“二少爷您可来了,您那货都盘好了,是直接送去巽羽楼吗?”
巽羽楼如今在汴京城,那是炙手可热,白家负责人早就想好了,今日送去还能吃一顿好的,最近生意好他总是走不开,可算是逮到时间去光顾。
白玉堂却点了点旁边的朋友:“你问他便是。”
白家负责人能在京中混得如鱼得水,那眼睛自然是很利的,这位公子气度不凡,一看就非普通人,再思及自家二少爷的狭窄交友圈,他立刻恭敬道:“想必这位就是黎公子吧,小的见过黎公子。”
“不必如此多礼。”黎望自怀里掏出一块对牌递过去,道,“你叫人带着这个去巽羽楼后门,劳烦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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