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江平拧了拧眉,忽然发问:“城中的那些风言风语,你是不是也听说了,在你看来,该如何扭转局面?”
很简单,千万不要共情资本家,否则会变得不幸。
现下就是有人带节奏,老百姓又比较淳朴,才会对此深信不疑。这要搁现代,保准能叫打工人拍手庆贺。
“爹你相信,林家把所有私铸的黄金都用于购买低价粮了吗?”
黎江平当即摇头道:“自然不相信,但凡朝中带脑子上朝的,都不会相信这种话。”意思就是,朝中也有不带脑子甚至将脑子还给老天爷,非常相信这点的。
“儿子也不信。”事实上,从他当初察觉到林家的布置时,就在想应该如何破局,现在走到这一步,林书善显然已经是没有退路了,又或者说,他非常自信,湖底下的密道不会叫别人发现。
其实只要有密道,开封府也不是不能加大人力蛮力挖掘,但就像蒋四哥所说,江湖上的机关奇巧,都有保护装置,若是强破,可能会损坏里面的东西。
所以密道的探查工作,才会一直停滞不前,叫林书善在外给自己搞舆论洗白。
“所以,既然别人脑子不想思考,咱们就帮帮忙,把思考的结果写出来,告诉他们便是了。”
黎江平支着下巴道:“哦?怎么告诉?”摁着别人的头,把里面进的水倒出来吗?
“爹,你知道官府办案和个人判断的区别吗?”
前者需要确凿的人证物证,但后者,却并不需要,只要足够有理由,可以叫人共情,就可以说服别人。
林书善之所以敢玩舆论战,就是深谙这一点,他吃准了开封府公正严明,在没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不会对外公开他是许仲开的事情。
但言官嘛,捕风捉影都能上报天听,有苦主请愿,已经是有站得住脚的理由弹劾人了。
黎江平当即意会道:“你的意思是,叫你爹我出面,弹劾林家?”
“不是,爹你下场,未免也太看得起林家了,杀鸡焉用牛刀啊。”
“臭小子,还挺会给你爹我戴高帽啊!”黎江平忍不住一笑,继续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这点分量,恐怕是不太够扭转舆论的。”
“儿子当然知道,所以爹你就辛苦辛苦,找人告诉百姓,即便他们请愿叫林书善免于一死,朝廷也不会再让他私铸黄金,贴补他们了。”
……你这用词,还挺损的,什么叫贴补啊。
“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黄金铸造乃是国之本也,林家哪来那么大的脸,敢标榜自己圣人,逾越律法也要行善积德?”
这一点,其实大家都知道,但这个时候,确实没什么人会去说以后的事情,毕竟人大多数都只会看到眼前的东西。
“爹,人没有瑕疵,仿若圣人,被捧得太高,其实也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正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林书善一个搞私铸黄金的,却在给自己立完美人设,他自以为是商人就不会被朝廷忌惮,但怎么说呢,他想当一块金字招牌,也得看自己分量够不够。
黎江平立刻意识到,自己这大儿子了不得啊,格局居然出乎意料的大。
“你的意思是?”
“不妨,踩着林家的名头,替朝廷和官家赚一波美名。”
其实北方大旱,林家的存在影响京中米价,那是因为国家机器没有出手干预,现在这事儿闹起来了,朝廷出手,名正言顺,跟朝廷比脸大,林家显然资格还不够。
黎江平听完,久久没说话,许久才道:“我说黎知常,你在国子监读的书到底有什么,不妨列个书单也叫为父瞧瞧呗。”
这边厢黎爹好奇大儿子的读书范畴,那边从登州查到消息一路急赶回来的白玉堂,终于是骑马到了汴京城下。
第291章 雪后
雪后初霁,阳光冷冷地洒在白雪上,却是冷得叫人都不敢大口呼吸。
像是这种天,黎某人一向是能赖床就赖床的,反正他爹不在家,娘亲一向是极纵着他的,只可惜今日,他却是赖不下去了。
“五爷,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前几日可还下着大雪呢,这天气可不好赶路,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大事?黎望忙套上衣服下床,却听得五爷开口道:“可累死我了,有什么吃的吗?”
黎望院子里的小厨房,自然是从不缺吃的,今早厨娘做了三鲜虾米小馄饨,配的是萝卜丝木耳豆腐的素馅水煎包,用的冰花煎底,因是素馅的,煎制的时间不需太长,很快热腾腾的柳叶水煎包就被端上了桌。
白玉堂这几日急行赶路,吃的都是硬邦邦的干粮,虽是烤热了吃的,但当真是味同嚼蜡。这会儿终于吃上人间美食,他整个人都忍不住舒展了起来。
“哎,这才是人该吃的东西嘛。”正所谓由奢入俭难啊,白玉堂从前虽然也很挑嘴,但该艰苦奋斗的时候,还是能忍耐的。现下口味被养刁了,那些个干粮,真就难以下咽了,“黎知常,有没有那种食物,可以做干粮却不损风味的?”
……五爷你要的太多了,他给不了。
“没有,不过五爷你算是来着了,今日厨娘要做酥炸爆鱼,草鱼都买好了,留下吃午饭吗?”
白玉堂一听,当即来了精神:“那是当然,我这次回来,可不是空手而归的。”
黎望也猜到了,毕竟如果登州没有任何线索,五爷估计早就回江南去了,哪会特意赶路回京城啊。
“你找到吴家祖宅了?”
五爷闻言,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道:“地方是找到了,但祖宅没了。”
“什么意思?”
“吴家村地处登州一处山坳里,村里人口并不多,十八年前,出过一次山石崩塌,死了不少人,那次之后,吴家村便举村搬迁去了隔壁的田家坳,从此也就没了吴家村。”五爷已经吃饱,这会儿放下筷子喝了口热茶,才继续道,“我费了些功夫,才找到一位从前吴家村的旧村民,从他口中知道了一些关于吴承先老先生的事迹。”
果然,五爷的运气当真是非常不错的。
“吴老先生幼年贫苦,家里世代都是做猎户的,但他父亲死得早,母亲又很快改嫁,所以他很早就出来闯荡江湖,因是有奇遇,天赋又是极佳,故而才渐渐闯出了剑雨飞花的名头。”
就这点而言,白玉堂还是很佩服吴老先生的。
“这么一听,好像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线索。”
“不不不不,我还没讲到重点。”白玉堂摇了摇食指道,“登州有金矿,八年前还出过一次金矿盗窃的大案,你听说过没有?”
黎望心头一个滚跳,心想……不会真叫他给猜中了吧?
“看来你拜托我去登州查案,是因为猜到了一些,对不对?”白玉堂见好友这表情,心想这可真是离了个大谱,“黎知常,你是不是真能掐会算啊,这你都能猜到?”
黎望闻言,当即道:“五爷,不信谣不传谣,谢谢。”
“这时候,你倒是谦虚上了。”五爷整理了一番心情,这才继续道,“那金矿的位置,就是吴家村从前所在的山坳里,值得一提的是,金矿案发后,当地的狗官抓了不少所谓偷盗金矿的百姓,其中不少,都是从前吴家村的旧人。”
所以,他能找到一个吴家村的村民,当真是走了大运的。
“那现在,那座金矿呢?还有矿藏吗?”
五爷便摇头道:“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问题,所以特意夜探了一下那金矿,已经完全被开采殆尽了,那金矿矿藏并不大,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被开采完也不是奇怪的事。”
黎望敏锐地察觉到五爷说这话时的指向性,便道:“你是不是觉得,金矿失窃和吴家灭门案有关?”
……这人的脑子,到底咋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跟他一起去登州查案的呢。
五爷忍不住道:“是,因为十年之前,乃是吴承先老先生故去一周年的忌日,按照当地的传统,需要后嗣到祖籍烧香祭祖,敬告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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