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曦说:“这不是为难人家吗?你心情不爽别折腾别人啊。”
顾长霁一拍桌子:“我怎么就折腾别人了?他不唱我自己唱!”
酒吧里当然不少认识他的人,顾长霁结婚之前就经常过来,是个熟客。
他拍了桌子说下这句话,马上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撺掇着让他来一个。
刘曦:“悠着点兄弟,被人录了视频传网上不太好。”
顾长霁是个洒脱人,不拘小节,在刘曦脑袋上乱揉了一把,接过来话筒,大喊一声:“ladies and gentlemen!”
回应他的气氛更加热烈,甚至有人鼓手的节奏打出了拍子,摇头晃脑的,嘴里喊着“顾少”。
顾长霁就跳上了吧台,扯开两个扣子,露出一片胸膛来。他的婚戒就串在一根细链子里,此时贴着他的皮肤,若隐若现的,闪着光。
“I want my tears back!”
顾少爷唱歌时的嗓音和他本人的相貌完全不符,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他发出怒音的时候,声调格外地沙哑和雄厚,配合着动感的节奏,所有人都在跟着一起晃。
“I want my tears back!”
顾长霁扭着腰,妖怪似的,胡乱舞着,嘴里继续唱:“The treetops' the chimneys~~”
“The snowbed stories's winter grey!”
顾长霁站在这里,已经顾不上跑调不跑调了,他就想解闷儿,醒醒酒,发泄一下酒劲上头之后那股子痛快感。
于是贺彰过来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他名义上的结婚对象,抱着个话筒和另一个染红了头发的男人在对着唱“死了都要爱”。
贺彰:“…………”
刘曦本来看热闹看得起劲,发现了他,马上小跑着过来接他进去。
“我快聋了,”刘曦说,“你快把这个疯子带回去吧。”
顾长霁吼了半个小时,终于舍得把话筒撒手,还给了主唱,蹦跶着下来了,搂住刘曦的肩膀看贺彰:“这是谁啊?”
贺彰:“你说我是谁?”
“哦,是你啊,壮壮!”
贺彰:“………”
顾长霁抬手拍了拍他的脸,“壮壮,你不去接吴圆,来这边干什么?”
贺彰见他已经醉得没了人形,不打算跟他计较,只求他今天别吐在这儿,对刘曦说:“行了,带着顾长霁走吧。”
顾长霁的神却还醒着,记得自己还在和贺彰置气的,摆手说:“不行。”
贺彰压低了声音说:“你还觉得不够丢人吗?”
“怎么丢人了?”顾长霁挑衅地看着他,“贺先生,大指挥家,不懂怎么混bar吗?这儿就是要热闹,不让大家尽兴,怎么能走?”
周围马上有人附和:“对,不要扫兴啊!”
贺彰扫了一眼,说:“那你想怎么办?”
“很简单,”顾长霁憋了一肚子坏水,今天晚上总算找到地方去使了,指着吧台上的架子鼓说,“会打吗?你去打架子鼓,一整首,不找人帮忙,我他妈就服气你。”
他笃定贺彰这人绝对不会玩这类年轻的摩登人类玩的东西,有意刁难,想让贺彰识趣一点走开。
没想到贺彰居然点头答应了:“打鼓你就乖乖跟我回去?可以,有谱子吗?”
顾长霁见他这么爽快,倒是有点后悔了,也来不及收口,给边上的人使了个眼色:“谱子!”
和平常西装笔挺的样子不同,今天的贺彰穿了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外面披一件薄风衣,头发松松散散扎在脑后,有种休闲的性感。
他把风衣脱下来,扔在顾长霁身上,又接过了鼓槌,掂量了两下,轻轻敲了两下顾长霁的脸:“说好了。”
顾长霁把他衣服拉下来,挑挑眉毛:“说好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们给的谱子是九十年代的一首摇滚爵士,原曲是个黑人唱的,叫《那双绿色的眼睛》。贺彰手长腿长,黑天鹅一般在架子鼓后面坐下,冷白的光打在他身上,像镀了银色的光边。
顾长霁瘫坐在椅子上,他泄了力,一下就没劲儿折腾了,懒洋洋地抬手,发表了一句意见:“这王八蛋长得真他奶奶好看,说真的,老子不是看在他这张脸的份上,打死他几百回了。”
刘曦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贺彰的眼睛过了一遍谱子,两分钟后,跟身边的吉他手说了几句,比了个“ok”的手势,摆好姿势,抬手敲了一下吊镲,宣告了show time。
他大学学的是作曲,各类乐器都有涉猎,这点和弦怎么难得到他呢?贺彰就像个专业的鼓手,咚咚锵锵敲了起来,手法又快又稳,节奏紧促又全在调上,反正让人听了就想跟着动。
发展到后面,连顾长霁自己都抖了腿,边抖边不服气地打了两个小酒嗝。
贺彰敲下了最后一个终止符,满头大汗,习惯性地在一群人的掌声里鞠躬谢幕。有姑娘猛地送飞吻,但贺彰看也不看,径直朝顾长霁那儿走。
顾长霁抱着他衣服,闻着若有似无的古龙水味,昏昏欲睡的。
“愿赌服输吗?”贺彰问。
“帅,”顾长霁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我失策了,又让你出了风头。”
贺彰又好气又好笑,从刘曦手里接过了他,说:“我背你回去?”
“滚,老子才不让人背,”顾长霁硬撑着说,“我要自己走。”
自己走就自己走吧,摇摇晃晃的,总算出了酒吧门。
刘曦负责断后给酒钱,临出门时听到了几个人在讨论贺彰。
“那是谁啊?长得真帅,和顾少有仇吗?感觉针锋相对的。”
“有仇哪还会搀着回家啊,有没有眼力见,”另一个说,“你是没看见那位来的时候,黑着一张脸,活像火山要爆发了,简直就是过来抓奸的老婆。”
刘曦:“……”
这位兄弟,你真相了。
21
离开了喧闹的圈钱街,耳朵得了清静,刘曦坐在后排陪顾长霁,手里拿了一瓶水。
顾长霁不想喝水,困得要死,靠着刘曦的肩膀睡觉。因为鼻子有点堵,居然还轻微地打了呼噜。
刘曦也觉得累,一下一下地点头,两个人头靠头地睡了。
刘曦比较自觉,只叨扰到家门口,绝对不让人多费一分钟去照顾,守着两个人到了地方,忙不迭回去了。
剩下依然困着、坐在沙发上偷偷打瞌睡的顾长霁,和一脸无奈地守着他的贺彰。
“想吐吗?”贺彰说,“胃里不舒服你先说出来,我好马上把吴小姐叫过来。”
顾长霁不理他这句话,只委顿地坐着,像霜打了的茄子,没有再神气了,抱了个抱枕在怀里。
“先洗个澡,睡觉,”贺彰嫌弃他身上的酒味,没有坐太近,“还是你今天晚上就这样了?睡沙发?”
“壮壮。”顾长霁说。
“……”贺彰抱了一点服软的心思,也就没有反驳,“随便你怎么叫吧。”
“壮壮,”顾长霁得了趣儿,又说,“你好胖啊。”
贺彰:“………”
好在顾长霁这回什么酒疯都没有发,甚至愿意自己主动去洗了澡。就是半睡半醒洗的,头发没擦干净,最后是贺彰帮他吹的头发。
顾长霁就这么靠着床头,闭着眼睛,看起来是睡着了。
贺彰猜他还没完全睡,手指收了放放了手,最后说:“对不起,今天晚上是我不好。”
这话让顾长霁的耳朵动了动。
“我不该那样说你的朋友,”贺彰说,“我本来想说的,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没有想法,不代表别人没有想法。”
顾长霁说:“你如果之前也这么好声好气的说话,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贺彰不置可否。
“今天晚上……我也不对,”顾长霁干巴巴地说,“趁着我还有记性,跟你道个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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