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圆说:“你想怎么样?”
“不不不,是你想怎么样,吴圆,”顾长霁说,“你手上有闻席强、奸你的证据吧?拿这个做要挟,让闻华笙来威胁我,从而从我这里分一杯羹。”
“你想象力真是丰富。”
“可比不上你,”顾长霁拿出一个便携硬盘,放在手心里,“高中的时候跟踪我,模仿我的笔记,在我这里没讨到好,立刻去讨好贺彰,等玩腻了再把他甩掉,用他做最后的谈资……论胡说八道和趋炎附势,谁比得上你?”
这宛如惊天大雷,吴圆浑身都僵直了:“你都知道了?”
顾长霁:“嗯哼。”
“不,不,”吴圆的手还发着抖,人却冷静下来,“你不知道。”
顾长霁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他觉得胃里有些不舒服,早知道就不该点这么大一条鱼。
空气凝固了,一时没有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吴圆脸上居然挂起了两行泪。
“你哭什么?”顾长霁的头皮一下就炸了,“吴圆,别给我来这套。你以为我会同情你?因为我从前同情心泛滥?我那时候是挺大方的,爱表现,所以让你对我产生了什么误解?”
顾长霁站起来,撑着桌面俯视他,“你那时候开始学我,模仿我,收集我的东西,怎么,难道说你一开始喜欢的,不是贺彰……”
吴圆猛地蹿起身:“你胡说!”
顾长霁:“别激动,我还没说完,你最喜欢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
“吴圆,你想要的是什么?是美满的人生,还是单纯想过纸醉金迷的生活?还是你只是想让那些从前看不起的人,都对你刮目相看,都来巴结你,奉承你?只要能变成这样的人,所以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无所谓,是吗?”
吴圆没有再说话,他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有种彻底被人剖开后的崩溃和愤怒。
“想当人上人,证明自己,我是没有意见,但是你想用这个来利用我,以为你拿着这些证据就能下完这盘棋,你真该好好……”
“你懂什么!”
吴圆像只红了眼的兔子,或是被砸痛了脚的吠犬,他恶狠狠地问:“你这种什么都能得到的小少爷懂什么?”
从前他羡慕顾长霁,羡慕变成了倾慕,追随他,当他的附庸。可在顾长霁眼里呢,他永远是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喽啰。
顾长霁有意无意表现出来的倨傲,那种浑身缠绕的显摆出来的高不可攀,渐渐地变成了刺激他前行的动力。
可他和顾长霁终究是不一样的。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能轻轻松松就得到别人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我是讨好过你,我是利用过贺彰,我是想打入这个圈子,我是想红!但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像你,你瞧不起我,无非是因为我没有的你都有!我一开始没想过要做到这个地步……但我不甘心,这个世界怎么能这么不公平,我想要的,你都唾手可得。”
吴圆红了眼,泪水断了线一样地掉:“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连他都变成了你的。”
“你爱过他吗?”良久的沉默过后,顾长霁问。
“我爱他。”
“所以你就想来破坏他的婚姻?”
“是他和你的婚姻。”
顾长霁居然笑了。他笑了很久,叹道:“我告诉你我想怎么样吧。”
吴圆警觉地看着他。
顾长霁说:“你既然知道我在调查你,那你应该也很清楚我的手段。”
吴圆:“……”
“你用来威胁闻席的证据,我也有一份。”
听完这话,吴圆面露惊惶,摔坐在椅子上。
“听说过达克效应吗?”顾长霁说,“你的无知,决定了你的局限性,你的局限性,又加剧了你的无知。我不光能拿出这一份证据,还能制造出很多‘证据’,让你的职业生涯,彻底画上句号。”
“他、他们不会信你的!”
“哈,”顾长霁说,“虽然我很不喜欢这么说,但是……你知道谁才是舆论的主导者吗?”
他勾起一个冷笑:“你还差得远呢,臭弟弟。”
他枯坐许久,走出酒吧之后,看着天上那轮雾绰绰的半边月,不可抑制地,他突然想见贺彰。
这情绪来得非常突然,又凶猛,很让他无从防备。
这其实是可以理解的,他想,毕竟他刚刚解决了贺彰的麻烦前男友,稍微想一想也没什么问题。
找借口似的,他又加了点别的东西,比如想他习惯了的布艺大床,比如摆在小吧台里的那两瓶木桐酒,再比如家里那只黑乎乎圆嘟嘟的小壮壮。
“……”
这还是他头一次后悔给那只小不点叫壮壮。
现在改名还来得及吗?
站在路边一小会儿,就有无数的人过来搭讪,顾长霁都拒绝烦了,只好离开。
思来想去,他决定今晚回本宅那边过夜。
一来是试探一下,和吴英秀交代他和贺彰的冷战情况,看看她对于离婚这件事情的反应。
二来,即便没有来吴圆的威胁,他也想给他爹提个醒,不要松口给闻华笙一点好处。
那父子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顾长霁最烦被别人威胁,他们两个正好在他雷点上蹦迪。
再就是,虽然想到了贺彰,但他还没做好见他的准备。
那个晚上的事,只是一桩意外吗?
他讲不清楚,不敢面对。
事情不该这么发展的。
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们一开始就不应该为了避免麻烦而草率结婚,现在则导致了更多的麻烦。
已经是深夜了,这本来该是顾家父母休息的时间。吴英秀最近给自己请了个形体塑造私教,每天六点必起床,打卡一样去找老师上课。
但现在大厅的灯仍然亮着。顾长霁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该不会是被他们知道了些什么?
他突然有点犯怂,踟蹰着不知道该不该往里走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顾长霁咬着指甲盖想了想,横竖都要面对的。
他推开大门,做了个深呼吸,听见了有人看电视的声音。
也许是怕吵到人,所以电视的声音开得特别小。顾长霁就放心了,至少这不是他那个吓人的亲妈。
他就甩着钥匙吊儿郎当地走过来了,正想和顾朔老同志交流一下感情,“老顾”两个字还没喊出口,他就被突然出现在眼前那张俊脸吓得一个趔趄,猛地叫了出声。
贺彰马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就这么怕看见我?”
顾长霁拍着胸口,惊吓感过去之后,那种重新见面的尴尬又卷土重来,包围了他。
他想看贺彰的脸,却不敢看,眼神到处乱飘,最后咳嗽一声,找回了正常的音量。“你怎么来了?”
贺彰说不上来。顾长霁不回去,他也不想回那个空荡荡的家,所以带上小猫来了这里。他睡不着,就想下来看看电视,没想到会碰上顾长霁。
明明也就是两天没见,却隔了一辈子似的,他觉得两个人此刻就站在裂谷的两边,谁都不敢往前走一步。
那架势就像他们的脚下不是绵软的地毯,而是万丈深渊。
“我……我……”顾长霁挠挠脖子,知道自己是实在躲不过去了,慌不择路找了个话题,“听说你今天来我公司找我?”
“嗯,我想找你聊聊。”
顾长霁马上说:“聊什么?那天晚上的事?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如果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会躲我躲这么久?”
顾长霁:“……”
他不懂贺彰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抓着不放?现在应该做的,难道不应该互相默认那是一次冲动,然后把那页翻过去?
毕竟这样才符合他们的“约法三章”。
“你的意思是你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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