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霁发现自己没那么反感,还抬手抹了抹嘴,老流氓似的,咂咂嘴说:“还挺软的。”
贺彰:“……”
一场形式婚礼就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程序里结束。
收拾现场的时候,顾长霁看向了吴圆所在的那一桌。
吴圆没有待多久,默默喝了几杯,就在新郎们交换戒指那个步骤,他离开了。
他的位子上只留下了一封信,顾长霁拿起来,左右端详过后,忍不住“咦”了一声。
信封上明明白白写着“贺彰亲启”。
“看不出来你还有偷看别人信件的爱好。”贺彰说。
“不是,”顾长霁把信封递到他跟前,“我是觉得奇怪,吴圆的字怎么和我的有点像?”
贺彰接了过来,垂着眸子看信封上的笔迹,没有说话,嘴角挂上了一抹近乎嘲弄的笑。
他没有看信,也没有扔,只在之后随手扔进了车里。
顾长霁觉得他明白了,贺彰特意邀请吴圆过来的原因。
余情未了。
贺彰那时说的“想要重新开始”和“在乎”,都是对着这个人。
好一枚痴情种,却找了别人结婚。
难道是想让吴圆吃醋?那这吃醋成本未免太高。
但我管不着。他心里想,既然贺彰选择和他签下合约,就代表他有打算。
他们互相利用,不需要问理由。
新婚的第一晚,贺彰和顾长霁坐在主卧的大床上,对视了一眼。
“今天晚上我爸妈都在这儿,”顾长霁说,“我知道你也不想跟我一块儿睡,但是没得选。先说明白了,我晚上睡觉不磨牙不说梦话,更不会放屁,睡相非常好。”
贺彰扫了眼身下柔软的布艺床,是吴英秀和贺伊人一起选的,标准的双人套,睡两个男人没有问题。
但要让两个男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就可能有点问题。
两个糟老婆子坏得很。
贺彰叹了口气,忙碌了一天,他也累了,无奈地说:“你去洗澡吧。”
“不行,你先去。”顾长霁说。
贺彰没搞懂这个排序的重要性:“有什么讲究吗?”
“让我洗好了在床上等着你,画面感觉怪怪的。”
贺彰抱着怀看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
像他这种不常笑的扑克牌美人,偶尔这么冰雪消融一次,带来的效果格外赏心悦目。
至少顾长霁看着是觉得挺养眼。
“你是不是想的有点多,顾少爷?”贺彰说的话却一点也不悦耳。
他靠在墙壁上,半长的头发已经放了下来,坠落的刘海松松遮住了小半边脸,这让他有种九十年代男星的复古感,“我对你半点兴趣也没有。”
“我懂我懂,你心里有人嘛。”
贺彰挑了挑眉。
顾长霁又说:“放八百个心,我对你也没有任何兴趣,除非你做个变性手术,变成女人。”
这个话题引起了两人那段共同的,不太愉快的记忆。
于是贺彰冷冷看他一眼,拿了浴袍进了浴室。
顾长霁低头玩手机,却翻到了刘曦这小子发给他的照片。
好巧不巧,正好就是他和贺彰接吻的那一张。
两个男人都俊美非凡,西装笔挺,背景浪漫,随便往网上一粘绝对能惊起一群女人的尖叫。
顾长霁愣了一下。
他还以为自己当时的表情一定极不情愿,还要有些狰狞才对劲。
但照片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闭着眼,嘴角的弧线像是勾起来的。而贺彰的侧脸也因为那个颔首的动作而变得分外温柔,仿佛在珍惜命中注定的恋人。
天作之合。
这个词出现在顾长霁脑子里的时候,他自己都想吐了。
刘曦:哥,太般配了,我能拿来给世纪佳缘投稿做广告吗?
才华横溢的顾长霁此时一句话却也骂不出,只能回复了一个字:滚。
刘曦:那用来当微信头像呢?
顾长霁:滚。
刘曦:你们的新婚之夜还和谐吗?
顾长霁:滚。
刘曦:你不会是在下面的那个吧?
顾少爷抬起高贵的手指,一顿操作猛如虎,把他穿过一条裤子的发小拉黑了。
因为刘曦的一句话,顾长霁整个人都变得别扭了起来。
这一别扭就扭了一个晚上,身边有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曾经是他的同窗,现在是他名义上的伴侣。
他知道贺彰也醒着。
“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顾长霁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上面有月光投射进来的淡淡的光影,朦朦胧胧,寂静无声。
“什么?”贺彰偏过了头看他。
“出自杜甫的诗,说人生变化无常,”顾长霁说,“我现在还觉得不现实,像做梦。”
贺彰换了个姿势,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你确实比我想象的更爱做梦。”
顾长霁:“……好歹咱俩也算是新婚,你的臭毛病能不能改一改?”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顾长霁呵呵一声:“就是因为你这张嘴,吴圆才跟你分手的吧。”
贺彰一下就不出声了。
两个人背对着对方,心里同时冒出来了一个念头。
真是讨人嫌。
第6章
06
第二天早上,愤怒的首席指挥就在《约法三章》里加了一条附加条例。
——没有迫不得已的情况,绝不同床共枕。
昨晚才信誓旦旦说自己睡相极佳的顾长霁,正像个八爪鱼一样把他裹得严严实实,让他闷出了一身的汗。
以至于他做了一晚上的梦,全是有人把他五花大绑捆住,要放进火辣辣的牛油火锅里去涮。
凌晨六点半,贺彰就彻底清醒了,费了一番工夫把身上的牛皮糖推开,这才算脱了身。
他皱着眉看身边仍然睡得雷打不动的顾长霁。
顾少爷确实有放浪形骸的资本。
平时醒着,一对惹人注目的桃花眼,笑起来缠缠绵绵的,像是有千千万万根情丝在里头。等睡着了,长长的睫毛盖住了那双煽情的眼眸,又有点孩子的乖巧。
要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就好了。
被压了大半个晚上的胳膊和大腿都酸着,他活动了几下,刚想起身,又被顾长霁一条长腿压过来。
贺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又把他推开。
顾长霁翻了个身,很自然地抱住一边的被子,搂在怀里继续睡。
他这个样子,毫无形象,有点好笑。
贺彰没兴趣继续看他睡觉,换了套运动服,准备下楼去切两片面包垫垫肚子,再去小区里慢跑几圈。
他是个自律的人,一旦养成了习惯就不会半途而废。
晨曦洒在楼下的小花园里,还没来得及过花期的月季微微仰着俊俏的小脸,看着这个在躺椅上看早报的年轻男人。
他的手机一直在振动,他却没有管,开始调节手腕上的智能手环。
有人在给他发消息。
贺彰很清楚这是谁,再第七声提醒到达之后,终于拿起手机给出了一条回复:
你好,贺彰还在睡觉。
对面终于偃旗息鼓。
新婚第一天,顾少爷如愿以偿,睡了个安稳觉。他看了眼时间,居然才早上九点,太阳还乖巧地在东边待着,没有透进他的房间来打扰。
他打着哈欠起床,洗漱时看见两只电动牙刷,愣了两秒,才想起来自己结婚了。
从今天开始就是已婚人士了。
顾长霁莫名想笑。
他把刘曦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含着牙刷点开了facetime。
刘曦打了半宿的游戏,早没了当伴郎时的神清气爽,这会儿蔫儿吧唧胡子拉碴在被窝里缩着,老大不乐意地问:“干嘛?”
“又打游戏?”顾长霁说,“氪了多少啊?”
“一万八,”刘曦困归困,气还是得生,“妈的,随机抽礼物,我以为要给我一个老婆,结果送我一罐茶叶,我差这点茶叶吗?怎么不给我送话费呢?你不是拉黑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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