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刘制片脱口而出又瞬间刹住。他的眼睛比刚刚睁得更大了,他难以置信地望向眼前这个举着手机一脸坦然的大小伙子,顿时觉得裴延和奥涅金都不算什么事儿了。
“怎么了?”周达非问。
“......”刘制片语无伦次,“没,没什么。”
...肥肥。
哦。
好吧。
......
周达非看着刘制片的脸色,感到了一种尽管低级趣味却十分畅快彻底的愉悦,决定把赵无眠和林浅予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他淡定地收回手机,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个与外形气质完全不符的昵称有什么问题。
“说起来,刘制片怎么好好问我奥涅金的事,”周达非说,“难不成您也很喜欢奥涅金?”
“.........”
“我,我没有。”刘制片渐渐缓了过来,却还是又惊又疑,不可避免地把裴延去看奥涅金和周达非联系到了一起,“周导,你,您真的很喜欢奥涅金吗?”
“对啊。”周达非坦荡道,“怎么,你对奥涅金有意见?”
“还是对普希金有意见?”
刘制片在艺术上是个超级大水货,根本不知道奥涅金的原著作者是普希金。
“那你听说了没,昨天,”刘制片的关注点在裴延身上,他十分犹疑,嘴唇抿了又抿。
周达非能感觉到那个“裴”字呼之欲出。
“什么?我知道什么?”周达非装傻。效果已经达到,他懒得再多说一句。
周达非坐了下来,重新翻开分镜,“我只知道刘制片你再不去工作今天就不能按时开拍了。”
在规定开拍时间快到的时候,卢姐卢羽卡着点到了,妆发都还没做。
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卢总。
卢羽看起来比昨天冷静了些,只是脸依旧是板着的。她眼下有些淤青,不知是哭出来的还是昨晚没睡好。
化妆师因此颇费了些功夫。
等卢羽化妆的时候,卢总主动来找周达非。
周达非看见卢总连忙站了起来,“卢总。”
卢总摆摆手,“坐。”
这个卢总,就是当初挑中周达非的人。尽管亲女儿告了没头没尾的状,但他对周达非还是很友好的。
“我来呢,主要是为小羽昨天口不择言跟你倒个歉,我已经教育过她了。”卢总说,“小羽就是太心急。”
周达非有些意外,“没事。”
“何况我确实没什么资历,她不信任我也是正常的。”
“坦白说,”卢总打量了周达非一会儿,“我一开始也没有很信任你。”
“不过这不是你的问题,来应征的导演也没几个比你好的。我不能挑出好坏,只是觉得你比较对眼缘。”
“可能是出于一种朴素的、对高考制度选拔人才的迷信吧。”
“.........”
周达非不知道怎么接这话,只能笑笑。
“但我确实觉得你应该是个很有想法、有行动力、并且很坚定的人。”卢总四五十岁,又在商界摸爬滚打几十年,敏锐地感觉到了周达非的紧张,“你可以放心,我尽管是为了小羽才投资的,可投了那就是正经事儿,不会胡来的。”
卢总又跟周达非寒暄了几句别的。他提起他没考上的A大经院,说他时至今日路过A大都油然而生一股向往,觉得哪里的肥猫都比别处的更有灵气。
“.........”
在周达非的感受里,经院的老师代表是周立群,学生代表是赵无眠前男友,课程代表是挂了两次的会计。
真真是半毛钱的美好回忆都没有。
“可能就是因为没去,所以才越想越觉得好。”卢总最后感慨道,“真去了指不定半个月就想退学。”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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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里德曼: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代表作《资本主义与自由》,主张自由资本主义,在货币供应理论等领域贡献卓著。
拉普拉斯妖:物理学四大神兽之一,由法国数学家拉普拉斯提出(比较复杂+我自己也不是学物理的,所以就不解释了,有兴趣的可以搜搜看)
怀尔斯:数学家,菲尔兹奖得主,费马大定理的证明者(费马大定理由17世纪数学家费马提出,后代数学家为证明它付出的努力堪称一部数学发展史)
第94章 票
卢总是个大忙人。今天他没能看完女儿的拍摄,午饭之前就走了。
卢羽尽管兴致不高,但一整天戏拍下来也没掉链子。今天上午由于卢羽到得迟,戏份耽误了些,为了赶进度省了午休,她也没什么怨言,还主动给全剧组的人买下午茶。
周达非觉得,从这一点看,卢羽的确是能吃这碗饭的。
收工后,卢羽在化妆室卸妆。周达非想了想,主动去敲了敲门。
卢羽看见是周达非非常惊讶,霎时间都不知道脸部应该做出什么表情。
她从进组第一天就跟周达非不对付,之前还能勉强维持和平,但从昨天开始,就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在拍摄区域以外的地方,卢羽是一句话都不跟周达非说。她总觉得这个初出茅庐的导演会毁了自己的出道作品。
化妆师不尴不尬,“周导,我在给卢姐卸妆,您...”
“没事儿,”周达非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你卸你的,我跟卢羽说几句话。”
“你要说什么。”卢羽转回头来,看着镜中的自己,冷冷道。
“昨天你在休息室里说的话我听见了,”周达非平静道。
卢羽年纪还很小。她很努力地想保持高傲而理直气壮的样子,可是紧紧抿着的嘴暴露了她的紧张和心虚。
“但其实我没有很生气。”周达非说,“我经验不足、作品有限,甚至不是科班出身,你对我有不信任,我可以理解。”
卢羽在这段话里又抓到了一个信息点,她小脸上眉毛一横,“你不是科班出身?!”
“那你完成了九年制义务教育吗。”
“.........”
“完成了。”周达非说。
“那个,卢姐,”化妆师小心翼翼地说,“我们周导是个学霸呢。”
“学霸?”卢羽更震惊了。
“谈不上。”周达非摆摆手,“这不重要。”
“我要说的是,你对我有不满,我可以理解,并且我不会因此影响工作,我依然会竭尽全力做好一个导演该做的事。”
“在工作上,你对我有任何意见、建议都可以直接说。但我希望同时你也能多相信你自己的能力。”
卢羽偏头看向周达非,“我自己的能力?”
周达非耐心道,“如果单凭导演就能决定一部电影的好坏,那你作为演员的竞争力又在哪里呢?”
化妆室里静了静,显得脂粉香气愈发肆无忌惮。
这里亮堂堂的,卢羽再次望着镜中的自己,褪去妆容后她清丽了不少,更符合她实际的年龄,看起来还有些稚嫩和迷茫。
“我从小就想当演员,不是明星、网红、偶像,就仅仅是演员。”卢羽咬了咬嘴唇,“我真的很害怕失败。”
周达非对此刻的卢羽感到了共情,他说,“我能理解,我也是从小就想当导演。”
“那你为什么不学导演?”卢羽奇怪道。
化妆师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似乎也在听着周达非的答案。
周达非履历奇特选择成谜,对他好奇的人很多。
“其实你很幸运。”周达非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句。
“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孩子都拥有包容开明的父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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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延今天一天看了好几个场地,可结果并不令他满意。
《左流》故事发生的地点是一个小镇,裴延对它的形容是:一个只看一眼就能感到它在空间上与飞速发展的外部社会高度隔绝、时间上发展长期停滞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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