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说了我没事儿。”周达非叹了口气,“除了车坐久了腿有点麻。”
裴延今天却很严肃,“我昨天在新闻上看到消息,说你走的那条路发生了连环追尾。我联系不上你,已经准备差人立即进山去找了。”
“什么?”周达非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心里却酸酸的,“你也太夸张了。”
“只是进山的路被交警封了,所以没去成。”裴延说。
周达非不知为何,感觉周身萦绕着一股让他不自在的气氛。他想了想,岔开话题,“你怎么这会儿给我打电话,不拍戏吗?”
“今天给剧组放假了。”裴延若无其事道,“打算去找你的。”
“别!”周达非立刻道,像是有些慌张,“我好得很!也忙得很!”
“你千万别来!”
“可是,”裴延似乎在斟酌,不太信周达非的话。
“我真的没事儿。”周达非叹了口气,“剧组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你不信你可以问沈醉。”
裴延沉默片刻,忽然道,“昨天晚上,是我有生以来最漫长的一个夜晚。”
“我好像想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只是希望你平安。”
“你出事的可能始终萦绕在我心头。”裴延说着忽然笑了,“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基耶斯洛夫斯基是何等的伟大。”
“什么?”周达非问。
“光是想想你可能发生的事——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连骨带肉的痛苦、瞬间坍塌的未来,我想我永远也描写不出来。”裴延说,“只在《十诫》里见过。”
“你现在别来。”周达非发怔地看着窗外,山上的植被渐渐从草变成了树,道路开阔了起来,“你要拍戏,我也要拍戏,多耽误一天就多烧一天的钱。”
“我保证,下次见面我会给你看导演剪辑版。”
“两部。”裴延说。
“可以。”周达非说。
裴延又说,“我还有很多话要说。”
周达非顿了顿,“行。”
“还有吗?”
“我是不是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的毕业论文?”裴延道。
“除了硬要我看,好像没有别的。”周达非说。
裴延轻笑一声,“我第一次请你看的时候,你不耐烦。”
“然后我就赌气,想着一定要等你哪天自己愿意看了,再给你揭晓。”
周达非:“.........”
确实是裴延能干出来的事。
“但是你从来都不愿意。”裴延说,“不仅不愿意,还不允许我说爱你。”
“.........”
“你犯规了。”周达非说,“你,”
“刚刚那一刻我忽然在想,我凭什么不能说呢?”裴延的语气有些轻快,“我就是要说。”
“.........”
“裴延,”周达非厉声道,“你飘了是吧。”
“凭什么你要我做尽所有爱你的事,却偏不允许我说爱你呢?”裴延继续道,“你那破规矩爱怎么定怎么定吧,反正我不打算守了。”
“.........”
“我决定要爱你。”裴延说,“管他洪水滔天烈焰灼日,我就是要爱你。”
“我知道你一向不讲道理,但你能奈我何?”
周达非沉默三秒。
周达非无言以对。
周达非挂断电话。
周达非不想挪窝。他在后排跟器械肩并肩坐了会儿,丁寅走了过来。
“刚刚在请裴延想办法联系场地?”丁寅问。
“...没有。”
周达非还在想事情,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不是,你怎么知道我在给裴延打电话。”
“不是你自己喊的吗?”丁寅莫名其妙,学着周达非的语气,“‘裴延,你飘了是吧!’ ”
“全车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
靠。
“连夏导都要给裴延几分面子。”丁寅的语气不由带上了一丝钦佩,“你居然敢这么跟裴延说话。”
“啧啧,我们整个剧组的腰杆子都直了不少呢。”
回到城市后的几天,周达非一直在联络新的拍摄场地。剧组那么多人,多拖一天就多烧一天的钱。
周达非几经寻觅,想起自己大学时去青海做过社会实践。
那是金融系的必备项目,每个学生都要去。周达非大二暑假不想去,大三逼不得已才去,好死不死跟江一则分在了一组,组里还有主动报名参加的赵无眠。
当时他们在青海八宝镇呆了几天,也走访了附近的一些地方。周达非觉得,那里的景色也很好。
A大在八宝镇的一所中学有长期支教。赵无眠本科毕业后在那里呆过一年,之后每年暑假都会回去看看。
周达非跟赵无眠说了自己的想法,赵无眠给周达非介绍了支教学校现在的负责人。
这位负责人叫李牧,从前也是从A大过去支教的。毕业后,他选择了扎根青海,如今在当地名声极好,认识的人也很多。
周达非通过李牧的帮忙联络了当地有关部门,终于敲定了外景的拍摄场地,在降温之前完成了一波三折的高原戏份。
今年年底有若干电影节的奖项评选,周达非拍完戏后又马不停蹄地开始了剪辑。比起准备《禁书之周》时,如今的他已经不太会手忙脚乱。
今年他要参加金翎奖,推荐人是夏儒森。
某天深夜,周达非终于剪出了完整版。或许是已经熬过了困点,剪完后他一丁点儿的困意都没有,反倒十分清醒。
他忽然想把自己以前拍的片子找出来看看。
想了想,周达非点开了《禁书之周》。
时隔近一年,周达非一个人静静地看完了这部他无比熟悉的影片,角度客观了许多。结束后,他的心里升起了一个疑问。
周达非给罗木发邮件:「你真的觉得《禁书之周》,裴延也剪不出更好的了吗?」
邮件嘀的发了出去。过了几秒,周达非又觉得不该发这份邮件。
搞得好像我现在还很在乎会不会赢过裴延一样。
罗木可能是不在国内,很快就回了过来。
「说句实话,我不清楚。因为我不了解裴延。
某种程度上我要向你道歉,我当时说那句话是因为觉得你已经陷入了一种疯魔状态,需要刹住。
抱歉。
祝好。」
周达非对着屏幕看了几秒。这个答案并不令他意外——奇怪的是,这个答案也并不让他失落。
他曾经深陷在战胜裴延的心魔里,而如今已经放下执念。
周达非不再执着于胜负,不再执着于《杀死羽毛》问世后是否会在无穷无尽的比较中胜出,不再执着于拿它击败裴延。
然而,想起裴延,周达非还是会...感觉怪怪的。
事实上,这段时间周达非和裴延一直没什么联系。
又或者说,是周达非单方面拒绝联系。
裴延还是时不时会发些或鲜美或油腻的内容来撩拨,频率与从前相当。
唯一不同的是,周达非能清晰地感觉到:如今的裴延已经开始肆无忌惮。
第130章 傲娇
剪完《杀死羽毛》后,周达非原打算休息一段时间。
但他刚给金翎奖送审没多久,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找上了门来。
这是个不错的项目,根据一部近年来网络上大热的IP进行电影改编。
但原著的文学价值只停留在畅销水平。资方很有审美,对市场的嗅觉也十分敏锐,想请周达非自编自导把它改成一部真正意义上的严肃电影。
周达非看了这个故事,觉得其中情节和人设的可塑性颇强,背景则有很大的细化和深化余地——也就是说,可以改。
周达非接下了这个项目。《杀死羽毛》剪完后,他没休息几天,就开始了新戏的筹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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