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达非一个生面孔,且个子颇高气质卓群,五官分明而立体带着天然的距离感,在人群中一看便有些扎眼,是大写的格格不入。
周达非连忙说,“我不是群演,你放我出去吧,我误走进来的。”
登记那人却反倒警惕了起来。他皱了皱眉,让周达非站着不要走,自己从小门溜出去,朝“二虎”招手,“丁哥!丁哥!”
原来“二虎”姓丁。
周达非见缝插针在手机上搜出了那部电影,看见演职员名单里“二虎”的扮演者名叫丁寅。
丁寅刚点完人数,闻言头都没抬,“怎么?人数不对?”
登记人员一本正经道,“那里有个人,有点可疑,叫周达非。”
丁寅不慌不忙地应了声,走过来见是周达非,“哟,这不是三胖吗?”
“.........”
“丁哥你认识他?”登记人员惊道。
“不认识。”丁寅收回笑容,仍盯着周达非,“你说他怎么可疑了?”
“他没做过群演,还东张西望的。”登记人员把周达非交给丁寅,又坐回位置继续给排在后面的人登记,临了还补充了句,“对了,刚刚他排队的时候我就发现他到处看,中间拿出过手机。”
“你没做过群演啊...”丁寅走到周达非面前,“长成你这样的我要是见过肯定记得,咱俩没见过吧?”
“没见过,我也不是群演。”周达非再次解释,“这完全是个误会。”
“那你刚才还叫我二虎叫得那么亲热。”丁寅道。
周达非不明所以,“我看过你的电影,就是,”
“哎,”丁寅伸手示意周达非闭嘴,不耐烦道,“少套近乎,先把手机交出来。”
“啊?”周达非莫名其妙。他左右看看,“别人不都没交手机吗。”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别人是正经群演,你....明人不说暗话,”丁寅冷笑一声,“是狗仔吧。”
签到处的群演队伍缓步前进,逐渐完成了登记。
“赶紧的,”丁寅看看时间,一副有事要忙的样子,“把手机交出来,再搜个身,没事你就可以走了。”
周达非深叹口气,“我不是狗仔。何况这演员都还没出来,我能偷拍什么?”
丁寅一脸惊讶,“让你看到演员出来还得了!那就是我失职了。”
周达非皱了皱眉。他不想交出手机,他的相册里有不少在裴延片场偷学的时候拍的专业图片。
虽然没有明星,但难免丁寅会多想。
他有一瞬想过丁寅该是认识沈醉的,他若把沈醉搬出来大约可以解释清楚。
但是这万一让裴延知道,又会让沈醉本就艰难的处境愈发雪上加霜。
“首先,你没有证据证明我偷拍或是其他;其次你也没有权利查手机搜身,你这属于侵犯隐私权和人身自由权。”周达非正言令色,“我可以去告你的。”
“哟呵!这年头狗仔也懂法了!”丁寅故作夸张,他没记清周达非的全名,“周...周三胖我警告你,你不要逼我动手啊。”
“………”
周达非差点被吓唬笑了。
他从小就是在打与被打中长大的。
可以说打架他周达非就没输过。
“要动手?”磨刀不误砍柴工。周达非慢条斯理地开始卷袖子,“行啊,你先来,我奉陪。”
“.........”
四周人很多,却没什么人在意他们,顶多是看几眼热闹,想来是对这类事情见怪不怪。
丁寅见此人软硬不吃,把手上的名册往桌上一放,“就你这样还看过我的电影呢,连我的名字都写不出来吧。”
周达非压根儿不想解释。他对丁寅那一丢丢电影带来的好感早已烟消云散。他正加快速度撸着袖子,身后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听动静是来了位大明星。
“你们先过去拍,”丁寅冲那边抬了下下巴,而后一手拽住周达非的胳膊,“我处理下这个人。”
“………”
“你丫处理谁呢!”
周达非平生暴躁,最烦别人跟他动手动脚。他一拳抡了起来,丁寅见状灵巧一躲,试图撇住周达非的胳膊制服他。
两人火拼之间,却听身后传来一句平静悦耳的声音,“他不是狗仔。”
“啊?”丁寅手一顿,语气却有点意外,“你认识他?”
周达非正奇怪,他松开拳头转身看去,只见身后人群簇拥着一个神色淡淡的男人。他气质与常人不同,放在日常生活里华贵得有些矫情,一看就是个演员。
周达非眯着眼睛想了想。
哦。这是刘珩。
难怪丁寅在这个剧组干活儿。
他怎么认得我?
刘珩现在比当初那部电影有些变化,个子高了,也成熟不少,说话倒是不冷不热,“上次在酒吧一条街,我看见他跟沈醉在一起。”
丁寅的态度在刘珩说出沈醉二字时发生了质的变化。他颇为惊讶,缓缓松开抓着周达非胳膊的手,神情甚至有几分古怪,“你认识沈醉?”
周达非嗯了一声,不欲多说。他一把扯回自己的胳膊,放下撸到一半的袖子,“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你,”丁寅看了看刘珩,“那,”
刘珩的面色却不是要替周达非解围,更似另有所图,“你不太像演员,应该也不是沈醉身边的工作人员吧。”
“不是。”周达非干净利落,没说自己是干什么的。
“那你是…”丁寅斟酌道,“现在以什么为生?”
电光火石间,一个词在周达非脑海不要脸地蹦出:陪床。
该死的裴延。
周达非把刚刚皱起的衣服理好。他本就不是会与人多话的,眼下心情很差,“这跟你们没什么关系吧。”
“小沈最近在拍裴延的戏,你是裴延那边的人吧。”刘珩身后走来一人,在离周达非不远处站定。
这声音让周达非刚抬起的脚步一顿,回眸看去。
面前是一位颇有些年纪的长者,已经长了明显的皱纹,也有白发。他面色严肃举止端方,浑身自成一股威严。
周达非第一次在电影圈里听有人管裴延叫裴延,而不是裴老师、裴导、裴总。
就算杨天在工作时也不会对裴延直呼其名。
“夏导。”刘珩让开,恭敬道。
夏导。
夏儒森。
周达非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许,反应片刻,似是不敢相信,“这是…《春栖》的片场?”
“不然呢。”夏导语气不善,“你以为是《失温》吗?”
“………”
周达非愣在原地。
他知道《春栖》这部戏,据说三四年前就开始筹备,是近几年颇受期待的文艺片。
它最开始“画饼”时候的主心骨只有男主和导演。男主是刘珩,导演就是周达非面前这位两鬓斑白的严肃男人,他叫夏儒森。
夏儒森是周达非极为推崇的电影界泰斗,也是沈醉那部处女作的导演,他靠这一部电影就发掘了当年还是素人的刘珩、沈醉、丁寅三人。
他所有的电影周达非都看过,他和裴延在周达非心中的地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周达非下意识往前走了步,崇敬多年的人就站在面前,即使是周达非也会有些许激动。
可他发现了夏儒森的语气和表情不是很对,显然对他和裴延都毫无善意。
丁寅注意到了周达非的反应,神情复杂,小心翼翼又不太忍得住,“你真是裴延那边的?”
周达非不太自然地嗯了一声。
显而易见,夏儒森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看得上裴延的电影的,指不定跟裴延之间还有什么瓜葛过节,连带着对他周达非也会有看法。
周达非只能破罐子破摔,“对。我在裴延的公司,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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