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氏认命入府,不想为自己不爱的男子生儿育女,因此才会向舒氏讨要避子之方。
后来,她更发现了宫禁中有通往城外的水道,于是便贿|赂了老太监,从水道来回往返同青梅相见,一直到后来,明帝继位,紫氏注定要成为老死深宫的女人,她便大胆做出决定——
在明帝登基前,她约了青梅去到祭龙山中,一|夜|春|风后,她便给了青梅许多钱财,让他和家人赶快离开京城,远远地躲开紫家和朝堂。
然后,她返回宫中,性情大变,开始争宠,最后用苗疆毒草遮掩,生下了“皇子”凌冿。
念及此处,凌冽顿了顿,看了简先生一眼。
简先生没说话,可他垂在身侧的手,明显已捏成了拳。
之后青梅一家在南渡时,不幸遇难而亡,那以后的紫氏便日日梦魇,常来皇寺佛堂中忏悔,为青梅上香。因此也结识了在佛寺中的明远大师,大师看出了她心怀怨怼,一直悉心劝解。
紫氏执念虽深,但常日礼佛下,终于被大师感化,准备放弃那些仇恨,好好养育儿子长大成人,将来做个普通的富贵王爷,也算是一生富贵无忧。
只可惜,就在淑仪宸皇贵妃入宫那年,她意外得知心上人的死,竟是紫家为斩草除根、防备将来卷入政斗中被做人拿捏把柄,便提前在青梅一家乘坐的小船上做了手脚,让他们的船行至江中而散架。
听到这里,那僧人忽然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师弟你还记不记得?!”
季鸿偏头看他。
僧人道:“小时候,你记不记得有一天,我们练完功回来,寺院当中有个师傅从不给我们见的贵人,她不等我们清场就急匆匆闯出来,满脸都是泪痕,殿内,还有一整串扯断的佛珠!”
季鸿也想起来,那串佛珠是师父的朋友从南海带来的珍宝,见着同贵人投缘,才送给了她。
当时季鸿只是替师父可惜,经僧人这么一提,他倒想起来——
那位贵人可不正是丽妃紫氏。
凌冽点点头,指着袈裟上的文字道:“那便是了,她在此处说,那时便觉得自己白白礼佛多年,却叫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往后,紫氏便不再来皇寺中,一直在暗中筹谋如何才能让紫家付出代价。后来便想到利用这孩子的身世,只有秽乱后宫、模糊皇室血脉这事儿被揭发,才会让紫家付出应有的代价——
“……荒谬!”简先生终于忍不住打断,“她这样!难道就不会牵连到我么?若是父皇一怒之下将我也杀了呢?!”
凌冽没说话,倒是乌宇恬风点点头,“这倒像是苗疆女子会做出来的事。”
舒氏亦道:“在紫氏看来,若你能一起死,倒算是一家人团圆,根本是件好事。”
凌冽还想往下看,但简先生终于有些崩溃地抢了过来——
他根本不相信,他不是皇室血脉。
那他这么多年来,到底在忙些什么?!
舒氏见他抢袈裟,讽刺道:“所以我说,你是个可怜虫,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想着复仇——呵,不过也算是你替你母亲复仇了,她若看见今日京城饿殍遍地,定要赞你是她的好儿子呢!”
紫氏,从来都是疯狂的。
爱人不再,便要邀天地同丧。
这一点,倒是很有苗疆女子那股子狠劲儿。
乌宇恬风撇撇嘴,牵着凌冽后退一步,小声在他耳畔道:“哥哥放心,我知道哥哥心怀天下,就算要报仇,也绝不会牵连无辜。”
凌冽睨他一眼,这哪跟哪儿。
简先生却陷入了一种怀疑和疯狂中,他咬咬牙,瞪着凌冽,“你骗我的是不是,都是你编的,上面的内容根本就不是这样,我是父皇的儿子!我确确实实是父皇的儿子!你是为了皇位才这样说的是不是?!”
凌冽耸耸肩,坦言道:“我无心皇位。”
简先生却不肯信,他哈哈哈地后退:“怎么可能会有人无心皇位?!凌冽!你姓凌!你是中原皇室最了不起的王爷,你有威名!你还得百姓爱戴!你怎么会不想要皇位!你多憋屈啊!若不是我母妃和这个老太婆的一番设计,你本来就已经是太子了!”
凌冽点点头,“或许?”
他不否认自己从前怨过,也恨过。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笑着牵起身边人的手,“不过,还要多谢你们一番算计。”
乌宇恬风则是笑着看他,拽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
简先生瞪着他们交握的双手,最终哈哈哈大笑起来,“不、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我是父皇的儿子!我就是父皇的儿子!你们为了活命、为了皇权都在骗我!”
乌宇恬风看他发狂,拉着凌冽往后退几步躲开,他小声冲凌冽讲:“哥哥,还好你嫁给我了,不然留在中原,都会变成他这样的大傻子。”
他说的苗语,生怕刺激到简先生。
但简先生行迹已趋疯迷,他撕扯着袈裟,最终生生将这一件袈裟撕开了一个裂口,然后他发泄一般将裂口整个扯大,没几下就将袈裟给撕成了破布。
他哈哈哈大笑着,反过来将舒氏横在自己身前,一把长刀出鞘顶上了她的喉管:“你们骗我,你们都在骗我,这老太婆还在我手中,你们就动不了我!哈哈哈,只要我下山去,我还是尊贵的六皇子!我还是六皇子凌冿!”
说完,他就拽着舒氏太皇太后疾步上了飞云桥。
凌冽和乌宇恬风对视一眼,都没有上前,只觉得此人已经疯了。
而季鸿和僧人两个慈悲心肠,还上前拦了拦,结果,舒氏太皇太后只是深深看了凌冽一眼,在飞云桥上一撞简先生,趁他吃痛时,身子一歪,就从那只有膝盖高的木栏杆上翻了下去。
简先生一愣,只能虚虚捉住悬崖上穿过指尖的风。
而凌冽也被吓了一跳,同乌宇恬风两个急急上前,只看见舒氏闭着眼睛缓缓地坠向深谷。
没人知道这位在宫中盘桓了三朝的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只知道舒家所有人,都在从元徽朝到如今的变乱中覆没,一大家族,最终归于尘土。
简先生没了人质,他停留了一会儿,最后直起身子来,仓皇后退,也不理凌冽几个,自己踉踉跄跄地下山,山林间时不时传来他的哭叫声,不是在说“骗人”就是在喊“假的”,总之受刺激不小。
凌冽无奈,只能先谢过的大师,然后才同乌宇恬风一道下山去。
季鸿还想跟随,被虞书拦了,这位前起居注、实际是北宁王府影卫的好友冲他弯眼一笑,轻声道:“你多年未归,在寺中陪陪你师父和众位师兄弟吧。”
“可是……”
“王爷那边有我,”虞书眨了眨眼睛,“再说了,我们现在跟上去,‘王妃’多半要同你拈酸了。”
季鸿:“……”
寺庙之外,乌宇恬风果然快走两步到凌冽身前,他半蹲下身子,自己将金色长卷发顺到胸前,“天晚了,我背哥哥下山。”
偏西的夕阳将他的轮廓描绘出一道金光,而金色的卷发内吸满了晚霞最漂亮的金红,直到今天,凌冽还是觉得他家小蛮子闪亮亮得出挑好看。
他走上前,不赞同,“天晚了,山路昏暗,你背我多危险。”
乌宇恬风似乎等的就是凌冽这句话,他变戏法儿般从身后掏出了一个灯笼,“所以要哥哥掌灯。”
凌冽奇了:“这灯哪儿来的?”
乌宇恬风眨眨眼,小声道:“偷的。”
“啊?”
乌宇恬风却已经趁着他愣神,一扯手臂将人直接搬上了肩头,凌冽惊呼一声,最终认命地伏上了乌宇恬风的后背,手中稳稳地提着那盏白色的小灯笼。
“哥哥悄声——!”乌宇恬风缺德地直笑,“让僧人发现,我们可就没灯了。”
“……”知道还骗人家的灯笼?
凌冽拧他耳朵,“……小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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