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枫燃拽了两下袖子,他低着头,蹲在穆瑜身边,好像这样就能特别安心:“我是说,我们肯定不是最弱的。”
闻枫燃其实想过了,他觉得他水平确实不行——至少现在不行,他自己架着手机录过几段,和经纪人的示范一比几乎就是渣渣。
但他也有自己的长处,他能打,也能摔,还能忍疼。
这也就意味着,他就算真被待定淘汰了,也能跟评委说,你们不是需要出道成团跳舞里有个最卖力的吗?
当初闻枫燃能被峰景传媒选上,带去参加培训,就是想让他干这个的。
穆瑜捧着那杯水,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唉。”
闻枫燃:“……”
完了完了。
这个特别、特别、特别好,但是就稍微有那么一丁丁点坏的大人又来了。
血红冷酷大野狼平生最怕经纪人叹气,发现经纪人居然就是自己的偶像以后,头疼的程度再度翻倍。
头疼也没用,大野狼就扛不住这个,每次必上当。
果然,他的偶像捧着水杯,自省:“看来我的教学能力不够强。”
闻枫燃身不由己地一炸毛:“没有!你别听他们瞎说。”
他的经纪人:“即使有我在,也不能给我的小老板提供足够的自信。”
闻枫燃急着反驳:“没有!!你看你这人,我都说了你天下第一牛逼你怎么就不信——”
“我们尽力了,杀不穿他们也没关系。”
他的经纪人兼偶像说:“虽然这个节目是按照初考核分数定房间和待遇,但我们的房间差一点也没关系,什么样都能住。”
“去吧,小老板。即使被分到漏雨的房间,我也会记得吃止痛片。”
穆瑜拍了拍大野狼的肩:“要是他们发馒头,我就去买榨菜,加火腿肠切片给你做汉堡包。”
闻枫燃:“…………”
“你等着。”
大野狼听得眼睛都红了,拦不住的往起站:“我去杀穿他们。”
穆瑜咳了两声,压住笑意喝了口热水,揉了揉小狼崽炸起来的一脑袋红毛毛,又拿出那个闻枫燃好说歹说非要给他的吊坠。
“是给你的。”闻枫燃就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忍不住蹭蹭冒火,闷声嘟囔,“狼牙,我护着你。”
穆瑜拿着那个牙尖尖戳他:“要有武器嘛。”
闻枫燃是紧张的——这个环境太像拳赛了,有看客、有对手,有人能随口决定他的命运。
他恍惚间甚至还会幻视,那些反光板像是把他关起来的铁笼子,灯光晃眼烤人,人影攒动,看不清的面孔幻成一张又一张看热闹的脸。
但被这样一打岔,他脑子里的念头乱多了,忍不住还是被逗得乐了下,张开手攥住那个吊坠。
闻枫燃把头抵在兼职经纪人的偶像肩膀上。
大野狼慢吞吞晃着尾巴,小声问:“一会儿介绍,我能跟他们说你是我老师吗?”
穆瑜点了点头:“只要你不嫌我这个老师丢人,对全世界说也可以。”
系统不着痕迹地混入灯泡群,听见这一句,成熟地远远掐表倒数:“一,二——”
没数到三。
血红大野狼吃硬不吃软,最怕激将法。
紧张的时候不论哄上多少句都没用,但凡事涉穆瑜,龇着牙往前窜得拽都拽不住。
闻枫燃杀气腾腾地奔着录制现场去了。
现场导播递过去话筒:“你好——”
闻枫燃攥着话筒,回了句你好,不加掩饰的狠劲儿吓得导播摄像集体一哆嗦。
仿佛这不是话筒是空啤酒瓶。
差点以为他们走错了,这也不是录制现场,是街头斗殴第一线。
导播有点生硬地打招呼,笑着缓和气氛:“闻枫燃,你好。”
“你是这批选手里年纪最小的。”导播看了看资料,“是什么原因,让你决定了要来参加这档节目?”
这批参加节目伺机出道的“素人”,其实有多少各个公司塞进来的练习生、有多少是带资进组准备借机出道,节目组心里都明镜一样。
这种节目里面,真正的素人其实很少,大都是练了好些年也始终混不出头,就快吃不了这碗青春饭。
所以,说是招收未成年素人,实则十六七岁的练习生居多,二十几岁虚报年龄卡线来的的也有不少。
像闻枫燃这样货真价实的十三岁,虽然个头不矮但还分明看得出稚气的,相当罕见。
——只不过,不得不说。
不得不说,闻枫燃的条件的确非常好。
不是所有人都能压住枫叶红的发色,戴着狼牙吊坠的少年五官锋利,一身利落的狠劲儿,就衬得格外亮眼。
因为常年在地下拳场打拳,不见阳光,闻枫燃的肤色是种血管泛紫的冷白。看得出的少言寡语,抬眼看镜头时,无端透出层层驯不住的野性乖戾。
“这种就不留了吧?”不远处的评委放下评分表,低声和另一人讨论,“管不住的,万一打起来,影响估计不好……”
……镜头前,闻枫燃默念五四三二一,收回盯着那个摄像师的视线。
闻枫燃说:“我要养家,听说干这行很挣钱。”
导播愣了下,不远处的评委也一愣。
“这么坦诚的理由啊?”采访了不少选手,导播也是第一次遇到答案不是“梦想”、“热爱”的,愣了几秒才硬把话题拉回来,“既然这样,来之前有做相关的准备吗?”
“做了。”闻枫燃说,“我老师给我上了一个星期的课。”
大野狼一脸冰冷地说完回答,就垂下眼,在心里默念:快问老师在哪快问老师在哪快问老师有多好。
可惜导播完全不上道:“时间这么短啊。”
反正也不会真有纯素人来,节目组索性摊牌了,做宣传时就说会给选手们布置任务,提前“预习功课”,也为后续的表现做铺垫。
这种选秀出道的节目,观众会挑选自己看中的选手,投票打榜送选手出道走花路,事业粉的比重会很大。
在节目组允许的前提下,“预习功课”足够认真,说明态度端正,会是个很讨喜的点。
“只练习一个星期,播出去可能会被说态度不认真的。”导播关掉话筒,提醒他,“要不要重新录一段?”
闻枫燃一个星期前刚把小屁孩们领去新学校,他没有更多的时间上课训练,也没打算说谎:“没不认真,我老师超好。”
大野狼在心里飞快默念:快问老师有多好快问老师有多好。
可惜导播完全没领会,无奈笑了笑:“是说你时间太短……算了。”
提醒一次已经是仁至义尽,导播像摄像示意,打开话筒继续提问:“其他选手都练习了一个月甚至更久,和他们比起来,你觉得你的水平如何,有胜算吗?”
“那他们应该都比我强。”闻枫燃拽了下袖子,咬了咬牙,“我水平很差。”
他堂堂血红大野狼顶天立地,实话实说,从不装大尾巴狼:“……我是我老师最差的一个学生。”
闻枫燃和雪团兄弟聊过,知道了经纪人在花滑俱乐部还有一群学生,也看过了穆瑜手机里的视频。
他雪团兄弟都拿了三块金牌了,其他人也都特别厉害,在冰场上像是能飞。
闻枫燃看得出自己和所有人的差距。
他半夜抱着那个手机,看经纪人做的示范、看雪团兄弟和雪团兄弟的其他同学的表现,都快急哭了,只能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玩命加练。
大野狼用力咬牙:快!问!老!师!多!好!
导播没想到他会这么坦诚,又被聊得不会接了,下意识想安慰:“其实——”
一头红发的冷厉选手用拎酒瓶子的方式拎话筒,面无表情抬头看他。
“……”导播一个激灵,不敢再插话,下意识把最后一个问题又问了一遍,“有胜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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