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那种程度的疼痛,在持续一分三十秒之后,也无声无息消失了。
穆瑜抬起手,轻轻扯一扯打着卷的气生根:“我们和好了。”
荣野正把他往床上放,顺着力道趔趄了下,立刻稳住手臂。
铁灰色的少年反而比做经纪人时镇定,被戳穿了没说实话,也已经能忍住,不恼羞成怒地用小树枝砸他:“……嗯。”
回答很简短,但这回连叶子也一片片打卷,十三岁的反派大BOSS实在忽略不了,忍不住想逗一逗前任经纪人:“好榕树。”
荣野:“……”
以前的榕树可没这么容易害羞。
坐在天台上的穆影帝,要字正腔圆地朗诵很多遍好榕树,才能把生闷气的经纪人从门后哄出来,把自己连轮椅一起扛回去。
穆瑜有点好奇,碰了碰揽住自己的那只手,想要说话,温热的水滴却打下来。
穆瑜怔了下。
……
业务水平精湛到差不多登顶的穆影帝,对眼泪其实很熟悉——熟悉到甚至能根据质感,轻易分辨出用来蒙混过关的眼药水。
在很多剧本里,他饰演的角色都有需要落泪的情节。经纪人第一次看电影,还不能理解这些都不是真的,差一点就准备去刀了对手戏的无辜演员。
“是眼药水。”年轻的影帝按住自己的树,从容地诋毁自己,“这种眼泪,一般都是用眼药水。”
他们是在公开的电影院观影,穆影帝的影迷不少,即使他的声音放的很轻,也依然有耳朵极尖的粉丝转过来,愤怒反驳:“怎么可能——你看不出他很难过?”
穆瑜难得有机会出来透透气,戴了口罩和墨镜,那句解释轻得差不多算气音,没那么容易认出来。
沉默的榕树一言不发,牢牢护住自己的猎物,已经准备离开影院,去教训敢欺负自己猎物的混账。
穆影帝的脾气一向很好,温声及时道了歉,拉着经纪人回家。
“我没有难过。”回到家,穆瑜给荣野解释,“那是演戏,不是真的。”
大榕树一言不发,抱住自己的人类,模仿着穆瑜在电影里的表演,在他背上轻轻地拍。
穆瑜惊讶了一会儿,温和朗静的黑眼睛透出笑,也抱住自己的树:“谢谢。”
“为什么?”荣野低声问,他不理解这句道谢的来源。
穆瑜其实也不理解,按理说他应当回答经纪人的每个问题,以便化形来找他、充当经纪人的榕树尽快适应人类社会的生活。
但这会儿他却只是摇了摇头:“想看我是怎么演哭戏的吗?”
荣野原本不想看,抱着比一棵树还要单薄的猎物,却不知怎么,点了点头。
年轻的影帝一直说自己天赋平平,但演技分明精湛,眼睛还弯着,一本正经地屈指数了个“一、二、三”,就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
……
铁灰色的少年抱紧他的人类,眼泪不停向外涌,低声解释:“是眼药水。”
穆影帝深刻反省了自己对经纪人的错误引导。
他这时候还没开始长个子,身形和小学生的确相差不多,努力抬起手臂,也只能勉强够到荣野的肩膀。
“来。”小木鱼轻声哄他的树,“抱抱。”
荣野屈膝抵在床上,伤心透顶的榕树哪怕是回到少年状态,也比他的人类高出一个头,直接把少年穆瑜端起来,又藏回怀里。
穆瑜轻轻拍着他的背,让大颗大颗的眼泪落进衣料,抬手揉一揉变成了头发的树冠:“为什么难过?”
荣野正要说话,窗外忽然传来摩托车的炸响。
“稍等。”荣野站起身,用枕头把少年穆瑜仔细围好,再戴上降噪隔音的耳机,播放轻柔的风声和流水声。
他的行动沉默利落,不要说十三岁的反派大BOSS未必反应得过来,就连穆影帝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经纪人什么时候熟练到了这个地步。
荣野甚至没走门。
他最后把一麻袋榕树叶倒在床上,代替自己暂时陪伴小木鱼,就拉开卧室的窗户,径直跃下去。
来闹事的还是那群所谓的“摩托车手”。
做经纪人的时候,荣野听穆瑜说过摩托车。
穆影帝其实并不排斥摩托车,又因为对各种工作来者不拒,甚至接过相关题材的电影,也接过几次代言、应邀做过摩托车赛事的解说席嘉宾。
“摩托车是没有错的。”穆瑜并不避讳谈及过往,但也同样不认为这项运动本身有问题,“有人用它作恶,有人用它挑战极限,有人用它救人。”
穆瑜的父母都会骑摩托车,穆寒春曾经骑着摩托参与救援,背上的装备包塞满药品和饮用水,飞跃普通车辆过不去的陡峭山梁。宁鹤把油门拧到最大,飞驰在浓烟滚滚的赛道上,一次又一次最先赶到事发地点,拖出濒死的赛车手。
摩托车本来就不是用来听响的,场地赛的摩托车不消音、没有触媒装置,只用直排来排放废气,是为了最大限度减少动力损失,争分夺秒抢出最快速度。
场地赛的摩托上不了路,能上路的摩托都是小排量,根本用不着直排,改装排气管的唯一理由就是所谓的“炸街”。
是这些肆无忌惮、嚣张跋扈的败类,把一项没有任何问题的运动,推到了叫许多人排斥反感、看了就抵触的另一个极端。
在楼下放肆拧着油门,兴奋呼喊着打转盘桓的小混混,久违地看见那扇窗户亮起来。
一道人影来到窗前,不等他们反应,已经利落推开窗,纵身跃下。
穆家的楼层不高,对擅长跑酷的职业选手来说,借力缓冲安全落地,并不算什么难事。
可就这么径直跳下来,视觉冲击无疑是绝不一样的。
风过云开,树影摇动,几个骑着摩托车的小混混都吓得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穿着铁灰色外套的身影。
“你……你是谁?”为首的小混混哆嗦着问,“你怎么会在那家住?!”
穆家那个小崽子被林飞捷带走以后,他们就没了出气筒,也没了捉弄对象,很是寂寞了一段时间。
后来就有人说,不如还是去穆家楼下那条路,反正那地方路够宽敞,住的人又怂得很,最多也只敢举报要求穆家那小崽子搬走。
荣野还在不放心他的人类,通过后台查看卧室里的情形,把哭哭啼啼的槐树小树枝拽回来,让它陪小木鱼玩你画我猜。
见他不语,其中一个壮了壮胆子,用力按喇叭:“问你话呢!哑巴了——”
那个喇叭同样改造过,动静堪比大货车,可惜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刺耳的响声就像是被无形的空间吞噬。
紧接着,轰鸣着的改装排气管也一个接一个哑了火。
小混混脸色骤变,还没出口的叫骂声卡在喉咙里,僵着面面相觑。
他们才发现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四周分明不是黑夜。
那是种不带温度的铁灰色,明明没有风,却能听见树叶的沙沙声。
一辆摩托车毫无预兆爆燃,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车上的小混混惊恐地惨叫起来,满地拼命打滚,不停拍打着身上沾的火舌。
那个极为古怪、瞳孔是种浓郁深绿的铁灰色身影,似乎在逐个对应他们的脸和身份。
接着,那道影子又收回视线,指向另一辆摩托车。
爆燃的震响声里,瑟瑟发抖的几个混混交换视线,脸上血色褪尽。
……被挑中的两个人,是当初欺负穆家那个孤儿欺负得最狠的。
恶意会在无人遏制时被无限放大,真要如实承认,没几个人针对穆寒春的儿子是因为什么“极限运动精神”。
他们只不过是为了好玩,欺侮乃至恐吓一个毫无反抗能力、不被任何人保护的孩子,他们觉得好玩。
反正也不会有人保护那孩子。
穆家的楼层不高,他们爬到树上往窗玻璃泼红颜料、半夜故意打手电乱晃,装出像是闹鬼的吓人影子,想看那孩子被吓得魂飞魄散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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