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的只是一些影子——被清理得再干净的噩梦,也总会留下一点影子。
如果不是这次被邀请去槐中世界,穆瑜还一直把这当做是场梦:“这么看来,我在青春期去尝试极限运动,大概也是这个原因。”
那不是在求死,是少年时候的穆瑜,本能地想要求生。
极限越野、极限攀岩、极限滑雪、极限速降……十几岁的时候,穆瑜想要找的,并不是这些运动能带来的刺激、兴奋和成就感,也并不是肾上腺素带来的快乐。
他是想把噩梦里的那场火甩在身后,想爬出去、想跳出去、想飞出去。
这种梦没什么人能记牢,穆瑜有印象的部分也不多,但特意去想的话,也能隐约回忆起困在火中的恐惧和窒息。
所以穆瑜也很清楚,为什么他们的小槐树总是想把自行车骑得飞快。
即使那是已经被覆盖掉的、不会再发生的未来,也总会在一两个晚上,因为时间的交叠悄然闪回。
这种闪回,远要比一场梦来得真实太多。
所以得及时用新的梦境来覆盖掉。
只要有新的梦,能把自行车蹬得飞快,噩梦也好闪回也好,都会被彻底甩在身后。
系统又紧张又期待:“是宿主亲自教吗!”
穆瑜:“也可以。”
大机械导师还把这个设定记得挺牢:“毕竟我永远不满十九岁嘛。”
系统:“……”
“让枫燃教。”穆瑜笑出来,好好向它赔礼,“不开玩笑了。”
他给系统讲秘密:“对了,那个世界的穆瑾初,见到爸爸妈妈了。”
系统:“!!!”
系统:“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穆瑜跟它击掌:“大槐树偷偷告诉我的。”
不是每个世界都和槐中世界相连,所以未必每个世界的逝者,都能有实现心愿的机会。
但就像一个有执照的资深专业种树人,可以在条件允许的前提下,把原本不存在于S32-33世界的国槐品种移栽过去一样。
想要感谢种树人先生的大槐树,也可以趁没人注意,从其他世界偷渡那么两三个意识过去。
系统忍不住跟着高兴:“穆瑾初的爸爸妈妈还在吗?他们的意识也没有消散吗?”
穆瑜点了点头:“心有牵挂的意识,是没那么容易消散的。”
只要故事一直讲。
一个好孩子没有被一场火吞噬,一棵小槐树重新精精神神支棱起叶子,只要看见风里摇曳的翠嫩枝条,就能把那些记忆覆盖过去。
新的故事会盖住旧的,大概是最近自行车出现的频率很高,穆瑜这会儿甚至有点想慢慢骑自行车回家。
故事一直讲,想回家的人永远能回家。
雪团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雪团也想要击掌,举起小手按在老师手心,踮着脚去摸摸老师的头。
穆瑜和雪团一起击掌,抱着小家伙一块儿靠在榕树的板状根上,他买了张时间卡,拜托机械蜻蜓先回去查探honey特工的诱捕进度——在时间卡的效果下,他在这里休息的时间,会在外面被兑换为一分钟。
一分钟后种树人先生和雪团要回家,一分钟后天还没黑,一切都来得及。
有一棵又漂亮又心软又仗义的小槐树,会被扣在家里养伤。小云杉树做梦都想当哥哥,听说自己也要当别的小树的哥哥,连夜补习了当哥哥的一万条技巧守则。
有一个好孩子,永远都不会被困在一场火里,会在来年春天抽芽长叶,开一树最漂亮的槐花。
/
路遥知终于在大院子里玩够了,抹着汗,眼睛金亮亮地蹦回来,打开那盒糖。
他又坐在台阶上,把那一盒槐花糖也拆开,一块一块拿牛皮纸细细裹好,用红线绑牢,藏在每一扇窗户底下。
身体其实还没好全的小信使,这会儿其实就有些累了。
但人嘛,人逢喜事精神爽。路遥知累得走路都打晃,其实还是兴奋到不行,抱着那些用牛皮纸裹着的槐花糖,高高兴兴哼着歌。
还有最后一块糖,最后一扇窗户。
是最漂亮的一扇小窗户——窗框刷了灿金色的漆,挂着叮叮当当的风铃,窗前还有个小信箱做装饰,信箱里插着朵玫瑰花。
也不知道是哪个幸运小孩,能住在这么漂亮的大瓦房里。
小信使羡慕到走不动路,摇摇晃晃捏着最后一块糖,想要放进信箱里。他累得彻底没了力气,摸索了半天才打开信箱,还不及反应,一大堆糖就从里面全一口气噼里啪啦掉出来。
路遥知睁大了眼睛。
神秘特工可完全没料到,这种地方居然还藏着机关暗器,本能地往后退,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两个纸拉花“砰”、“砰”地炸响,亮闪闪的彩色小纸条得意洋洋满天飞,一群小黄人兴高采烈地推开门冲锋,涌出来把终于归队的神秘特工围了个结实:“快,快!抓住四哥——别让他跑了!”
小骗子的职业条件反射根深蒂固,本来是抬腿要跑的。
可惜经验不足的特工Brilliant-Gold sweet honey(是槐花),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被那个从没听过的称呼暗算,愣愣地定在原地。
几个年纪小的孩子吭哧吭哧,抱住了他的腿,年纪大一点的孩子抱胳膊搂腰按肩膀,兴高采烈蹦着喊:“抓住了!抓住了!抓回家喽!”
闻枫燃最喜欢往回捡小黄人,孤儿院的孩子们有一大半都是这么被捡回来的,对这种流程已经相当熟练:“快!小机器狗,请帮我们关大门!漂亮哥哥要跟我们回家!”
趴在门口的小机器狗安装了声控模块,听见“关大门”和“回家”就蹦起来,汪汪叫了两声,相当迅速地关门落锁。
一群孩子有的喊有的跑,有的抱着漂亮哥哥不撒手,院子里瞬间热闹得燕子喜鹊都跟着飞。
路遥知被好几双小手搂着,他手忙脚乱想拿糖,已经有小黄人眼疾手快,一个摞一个剥开椰子糖喂给他:“漂亮哥哥快张嘴,你看起来要晕倒了!”
小骗子彻底迷失在一声接一声的“漂亮哥哥”里,让张嘴就张嘴,吃到了一块超级香甜的椰子糖。
又有小黄人喊:“漂亮哥哥,漂亮哥哥你先别晕,我们要抱抱你。”
“我们要排队抱你!”小黄人七嘴八舌地大声喊,“我们有三十多个人!”
“不晕,不晕,我可清醒啦。”路遥知用力眨眼睛,努力让视野恢复清晰,“你们怎么没去上学?”
孤儿院的孩子们嗓音又清又脆,围着路遥知,你一句我一句解释,因为现在正是劳动节假期,学校给他们都放了假。
小云杉哥哥和霜天都要参加做机器人的比赛,现在正是最紧张的备赛阶段,所以还在学校,要晚点回来。
经纪人先生、雪团大哥和校长被抓去领劳动节奖金——这个已经在告示板上写了。
枫燃哥这几天都不在,因为有一个叫使劲烧的舞团主舞伤愈回归,正缺人助阵,把枫燃哥紧急拉过去帮忙,是今天的机票回家。
在拐小黄人回家这种事上,闻枫燃一向思虑周全,已经提前预料到了一切可能的情况,上飞机前就打电话回来做了周密的安排。
小黄人们坚决严格执行枫燃哥的计划,缜密埋伏果断出击,一举抱住了刚回家的漂亮哥哥。
努力坚持着不昏过去的小信使,轮流被三十几个小黄人用拥抱袭击,一口气记了三十几个名字:“我,我叫路南——我叫路遥知。”
小信使被搀着坐在自己这间大瓦房的台阶上,靠着自己的门框,被一群热乎乎软绵绵的小黄人围着,幸福到不会说话:“你好,你们好……”
路南柯其实也是小骗子给自己起的名字。
他听说人在槐树底下睡着,会做“南柯一梦”,梦里不论发生什么都不是真的,醒来以后一切归为虚无。
路南柯就想,他要是也一直在做梦就好了。
说不定那些事都只是场梦,他根本就没被砍碎,也没变成流浪四方的小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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