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佯装叹息,“可惜步解元也是有一身真才实学,平白折在此事上,哎。”顿,“若是成州之事,没有发生过就好了,步解元,你说,是也不是?”
他说到最后,几乎要站起来,语气也逐渐有些癫狂。
步故知没有回避李博达的眼神,他平静地看着李博达,却莫名有些嘲弄意味:“就算步某不是这个解元,李兄你,也不会是。”
李博达猝然怔住了,下一瞬,他眼中的阴狠仿佛化作一把刀,想要将步故知割得鲜血淋漓,才能化解他现在心头之恨,他切着后槽牙:“你以为我在乎吗?”
步故知依旧是那样看着李博达:“若是不在乎,李兄又何苦赶来这里呢?”
李博达一口牙快要咬碎,恶狠狠道:“那不如步解元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他坐稳了身子,招来屏风外等候的小厮,却还是看着步故知,语气已然癫狂:“我想,同窗们定然很想知道有关步解元的私事吧,既然如此,我又怎么舍得不与众乐乐呢?”
第128章 偶然
小厮恭敬地躬下身来, 闻言却倏地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但在对上李博达的眼神之后, 便什么也不敢说, 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李博达猛然拍桌,震得酒盏颤移:“还不快去?”
小厮跟着浑身一颤, 但还是没有挪动半分脚步,屡屡抬头想说什么, 但又是支支吾吾不敢出声。
李博达手攥成拳, 眼看就要动手,就在这时,一个侍卫打扮的人从外间急急忙忙奔至李博达面前,气都没喘匀:“公子,有人......有人来了。”
李博达横他一眼, 额角青筋隐隐暴起:“不是叫你们守在楼外吗?什么人敢进来?”
侍卫终于喘出了气, 可还没等他开口, 一道清越之声便从屏风外传来:“本王偶然途经此地, 想来沾沾新举子们的喜气, 不知可有叨扰?”
——是海靖王!
步故知与李博达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步故知是因为前不久就与海靖王在私下会过面,虽当时海靖王并未表露身份, 但已是彼此心照不宣。
而李博达则是因为频繁跟随其父出入皇家私宴,自然也与海靖王碰过几面, 再加上海靖王乃康定帝最满意的嫡孙,更是要记在心间。
李博达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慌张到也没压低声:“他怎么会来?”又扭头看向步故知,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遗漏了。
步故知也随后站起了身,主动走出了屏风, 在看见停在屏风前的海靖王时,垂首躬身长揖:“学生江州步故知,见过殿下。”
李博达抿了抿唇,跟在步故知身后,同样对着海靖王行了一礼。
海靖王像是没注意到楼外李府家丁和楼内诡异气氛,也丝毫不奇怪为何步故知能一眼认出他的身份,对着两人抬手虚抚,再随意落座。
楼内的掌柜恨不得要跪到海靖王面前,但被海靖王身边的随侍拦下,听了吩咐后转身上了一壶好茶,又领着跑堂将二楼的人清了个干净,只剩下海靖王、步故知、李博达和几个王府随侍。
萧岳在经过步故知身边时,悄悄低语了一句:“可要杨少卿前来?”
步故知心知这句躲不过海靖王的耳朵也躲不过身侧李博达,干脆朗声回了:“不必劳烦杨少卿,只替我向杨府传话,今日要晚些回去便可。”
萧岳一怔,但随即懂了步故知的意思,便再没多说什么,跟着掌柜和其他学子一同出了楼。
等楼内彻底安静下来,海靖王才淡淡开口,语气含笑:“方才本王已看过了贡院前的桂榜,你二人便是今年的解元与亚元,又同时聚在此处,想必关系并不一般啊,倒也是好事。”
步故知听了海靖王此话倒没什么反应,但李博达却有些捉摸不清,他原本以为海靖王因着杨妃的缘故,对步故知多加青眼,此番前来也是为了给步故知撑腰。
可怎么海靖王竟是将他与步故知看做是关系好,究竟是别有他意还是当真并不关心这个步故知。
但不管如何,依照现今陛下对海靖王的态度,莫说是他,就连是他的父亲,在海靖王面前,面上也只能奉承着。
他强自按下心中不满,仿佛方才情绪有些失控的另有他人,嘴角扯了个笑,再对着海靖王一揖:“此等小事,如何劳烦殿下亲自掌眼。”
海靖王微微摇了摇头:“此关我朝未来肱股之臣的大事,如何能轻之,李亚元莫要自谦。”
郡王为君,而举子甚至称不上是臣,只能算作是民,海靖王自然不需对李博达或是步故知以解元亚元尊称,这样称呼,在旁人看来是海靖王没有架子,但在李博达耳中,却莫名显得有些刺耳,他的直觉告诉他,海靖王绝不会是简简单单途径此地。
果然,他听见海靖王随后一句:“不过,即是同窗庆宴,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啊,就连本王,都差点被拦在门外了。”
语气是有些玩笑,但自有机锋在内。
若说如今京城内,哪个龙子龙孙最令国师一党头疼,那必然是海靖王,倒也不全是因为海靖王乃是康定帝最喜爱的嫡孙,而是海靖王自己便行事独成风格,令国师一党捉摸不透。
海靖王从小养在康定帝身边,受当朝大儒亲自教导,最有君子之风,从未行过不符规矩之事,但凡事若是经海靖王之手,总会以一种旁人未曾设想过的方式完满完成,甚至能当着国师的面,让国师咽下海靖王塞进去的亏。
不过好在,海靖王行事从来会留三分余地,叫人吃下亏之后还能庆幸没到最差的地步,比之康定帝的一些作为,海靖王要更显中庸。
故此话虽有玩笑之意,但实际已是明白指出李博达行为不端之地,叫李博达有些震惊。
他本以为海靖王第一句没有为步故知撑腰,就是如往常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就算当真是为了步故知撑腰,按海靖王平日里的行事作风,也不会点出得这么清楚,结果,海靖王竟杀了个明明白白的回马枪,倒叫李博达一时语塞。
已近午时,窗外的阳光斜照入内,气温也随之升高。
李博达也不知是因热的还是因别的,额头沁满了汗珠。
而海靖王也没有催促之意,倒是施施然端起了茶盏,掀盖划沿撇沫,发出清脆的响,一声一声。
李博达陡然想到了什么:“是近期城外有些不太平,家父便叫学生外出时多带一些侍卫,今日让他们守在楼外,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海靖王手上动作一顿,身边的随侍连忙上前接下茶盏。
“此事本王也有所耳闻,倒是与近期榷酒酤一事有关,是本王疏忽了,该上奏陛下,在城门处多加守卫,不然,就连左都御史大人都不会放心了。”
李博达一抿唇,他自然听得懂海靖王话里的未尽之意,但无论如何,他现在都得认下,便只连连点头附和。
海靖王满意地收回眼,再看向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步故知,眼中的笑也多了几分实意:“本王对步解元早有耳闻,今日能得一见,实感步解元不负风闻啊。”
步故知也当做是第一次面见海靖王:“能得殿下耳闻,学生不胜荣幸。”
只这一句寒暄,海靖王便起了身,走到了楼梯口,突然回首:“步解元的文章本王已瞧过了,但李亚元的文章实在是千金难求,本王还未曾看过,明年春闱时,本王很期待二位的文章。”
语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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