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小厮接过了毛氅,抖落几下,就要往步故知身上披,被步故知侧过身躲了一躲:“不必了。”
小厮停在原地,恭敬道:“这也是夫人的吩咐,叫小的们务必照顾好步郎君与夫郎,外头正冷着,毛氅御寒最好,步郎君莫要让小的们为难了。”
最后一句倒不是完全的恭敬了,而是显出了几分示弱恳求,但语气偏偏仍旧是不卑不亢的。
步故知望向了主院的方向,小厮又伶俐说道:“夫人向来晚眠,这个时辰还未起,步郎君不如从国子监回来再与夫郎一起前去看望夫人?”
步故知收回了眼,看向了面前的小厮,沉默了片刻,才点点头:“有劳。”
小厮说了句“折煞小的了”,便将毛氅披到了步故知身上,还想亲自为步故知系带,被步故知伸手挡了一档:“我自己来就好。”
小厮退了回去,等步故知妥当之后,便领着步故知往府外走。
此时天已大亮,但晨露正浓,冬日的阳光一晒,还起了淡淡的雾,又因一步一景,恍若行于天上瑶池。
出乎步故知所料的是,府门外除了有一辆华美异常的马车外,竟还有两个小厮一人捧着一铜炉侯着,白烟从铜炉中弥开,隐有几分淡香。他们见步故知来,便弯了身将铜炉往步故知身侧送。
步故知原有不解,后才明白,这两个小厮在用铜炉为他烘干毛氅上沾染的露水!
即使步故知前世从书籍和剧集中见过古代大户人家的富贵做派,但真的亲身经历还是不同,难免藏不住面上的惊讶。
临了,随行小厮跟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铜手炉,手炉外头还裹着一层锦绸,递到了步故知手上。
这下步故知已忘了推辞,只顺从接下,随行小厮连同两个捧炉小厮赶忙弯了身,齐声唱道:“还望步郎君今日诸事顺遂。”
直到步故知上了车,又行了一刻的路,步故知才从莫大的震惊中清醒过来,杨府小厮的态度,已不算是什么殷勤讨好了,而是就是将他当成府中主君般伺候!
那便还是那个问题,杨府究竟为何要如此无微不至地厚待他与款冬?
这个问题直到车夫提醒他“到了大理寺”时,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但直觉告诉他,暗里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这一切。
又过了半刻,步故知决定不再胡乱揣测杨府的用意,不管杨谦与张三娘究竟有什么不可明说的目的,但对他与款冬的好是十成十的,并不有假,只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与款冬永记于心并寻机回报。
就算他真的想知道其中隐情,也该是直接去问张三娘与杨谦,而不是在人后将他们的好意看成别有用心。
压下纷乱的思绪后,步故知才下了车。
整个京城以皇宫为核心,以同心圆模式向外建造,皇宫之外一圈是皇城,京中官衙就多聚集在皇城,另外还有各个大王公主皇亲的府邸,也多在皇城。
皇城之外一圈是内城,京官权贵府邸以及高档消费场所就多在内城,再向外一圈便是外城,外城则多是平民居所。
不过大理寺却不在皇城,而在内城,是以门前多人来人往。
许是少有车马直接停在大理寺门前,引得不少人或明或暗地看向步故知。
步故知也觉有些不妥,大理寺威严,哪有私人车马堂然停在正门前的。但车夫好似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反而对着步故知道:“步郎君直接进去便好,小的就在这儿侯着。”
步故知也不好多说,只好依言入内,踏了几层台阶,便有人迎了上来。
来人乃一身官袍,约摸与杨谦年纪相仿,见了步故知,眸中精光一闪:“这便是步郎君吧,我家大人早就嘱咐我今日在衙前侯着,却未曾想步郎君来的如此早,在下大理寺主簿,迟迎一步,还请步郎君见谅。”
步故知只觉得有些荒谬,就算此人是杨谦的下官,那也是堂堂正正的大理寺官员,哪有对着一生员说“见谅”的。
步故知刚想躬身行礼,就被大理寺主簿搀扶住了:“诶——不必多礼,现下衙内人少,不必做官场那套。”
说完,竟是直接拉着步故知入内,直往一厢房去,途中还笑言:“杨大人原先还让下官领着步郎君去国子监,但又考虑到大理寺上门确实不算好事,国子监那头未必情愿,便只让下官帮着步郎君处理好户籍就可。”
步故知老实跟在此人身后,闻言也只扯了个笑:“有劳。”
大理寺主簿连忙推辞:“步郎君不必客气,都是应该的。”
刚进厢房,大理寺主簿便拿出了一叠文书,还特意用了红色的锦带缚好:“前几日我便为步郎君与尊夫郎处理好了户籍,步郎君可要看看?”
步故知一怔,前几日?既然前几日就将事情办好,说句不客气的,直接将这些文书送往杨府便可,根本不需要他今日特来大理寺一趟!
他已不能不多想,如此招摇的一趟,究竟为何。
大理寺主簿见步故知发愣,也未多言,依旧是拿着文书,笑吟吟地站在一侧侯着。
步故知稍抬眸看去,见了他面上的笑,竟觉得三分面熟——是与杨谦一般的笑。
良久,步故知才摇了摇头:“在下自然放心,不必看了。”
大理寺主簿还是那样笑着:“那在下送送步郎君?”
步故知接过文书,退了两步,趁他没反应过来,躬身一揖:“劳烦大人了,也不必再送。”
大理寺主簿没再有多余的动作,仍旧笑着:“好,步郎君既然还要去国子监,那在下就不多耽误步郎君时间了。”说罢直接绕去了案后坐下,低头处理文书,不再看步故知了。
步故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折身而返。
出了大理寺,果然杨府的马车还是不顾旁人的眼光,依旧在正门前等着。
步故知已不想再多为此思虑了,只将文书收入袖中,便上车,叹了声:“去国子监吧。”
国子监也处内城之中,却几乎与大理寺呈对角线,大理寺在内城东南,国子监则在内城西北。
是故,从大理寺去往国子监,几乎是要穿过整个内城。
步故知不用想,也知道这华美的马车究竟是有多招摇。
可既然是杨谦非要他在来京城第一天便如此招摇全城,那他也只能承下。
第87章 学籍
已近年关, 一路可见张灯结彩,大道之上又马来车往,络绎不绝。
约莫行了一个多时辰, 随着一阵勒马之声, 马车渐停。
不同于方才马车直接停在了大理寺门前,此次车夫只驶到成贤街东街口处便停了车:“步郎君, 国子监到了。”
步故知一下车便看见了高悬牌楼之上的“成贤街”横额,红底金字, 自有凛然之气。
只多看了几眼, 便觉得上面的字迹竟有几分眼熟......是杨府的那块匾!
还未等步故知主动询问,车夫便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咧嘴笑道:“这块匾额可是我们老主君写的,再往里走,就连‘国子监’的那块匾也是我们老主君的手笔呢!”
车夫口中的老主君便是杨谦的祖父杨大学士。
步故知一怔, 并没有及时接话。
那车夫看出步故知有些发愣, 以为步故知是不清楚这代表了什么, 便上前凑到步故知身边, 先恭敬地对着“成贤街”拜了一拜, 再开口为步故知“解惑”:“步郎君有所不知,这些匾额是二十多年前国子监重修之时, 今上特意命我们老主君写的,说老主君乃天下文人楷模, 理应以字垂范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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