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看着步故知的下颌:“夫君,我好想你。”
步故知亦紧紧环住了款冬的肩,如同宝物失而复得,发出喟叹声:“我何尝不想你。”
步故知从进入京城的那刻起,便被康定帝手下的潜龙卫带走,关进了诏狱,到今日已被关了半月。
罪名自然是他在景州越权格杀十四名官员,虽情有可原,是为了解景州瘟疫之难,但往大了说,确实有谋反之嫌。
朝中官员早就因此事吵得不可开交,杨党自然是从情有可原下手,为步故知求情,而国师一党便是要将步故知按在谋反的罪名上不可翻身,亦有中立官员默而不语,等待康定帝的态度。
可康定帝却将此事一拖再拖,悬而不议,任由朝堂之上乱成一锅粥,仍是不肯表态。
拖得越久,国师一党便越是着急,他们深知康定帝是站在杨党或是说步故知那边的,等的也不过是景州之事发酵,传至全国,若是步故知名望已成,自然可以从轻发落。
他们是想过先下手为强,杀了步故知,可偏偏步故知是被关在了诏狱中。
诏狱乃是皇帝亲自掌管的监牢,除了皇帝本人,其他人都很难做什么,他们也很难找到机会。
于是步故知便一直不轻不重地待在诏狱之中,待遇也算不错,笔墨饭食皆有,只像是被软禁,不像是坐牢。
唯一不好的便是与款冬分离。
张三娘也与款冬说清了杨府与康定帝的打算,现下步故知待在诏狱才是最安全的,可款冬还是放心不下,他只想待在步故知身边,哪怕是诏狱。
但杨谦与张三娘安排不了他与步故知见面,他实在无法,便想到了已是海靖王侧妃的阿依慕。阿依慕很是爽快,应下安排款冬与步故知见面之事,便是今天。
款冬将海靖王的令牌与步故知说了,说罢,语带犹疑:“夫君,阿依慕她,真的会没事吧。”
步故知抱着款冬坐回了木榻上,将款冬冰冷的手握在掌心暖着,闻言沉吟片刻,便想通了其中关窍,笑着点了点头:“是,她会没事的。”
*
另一边,垂拱殿。
李忠正侧耳听了小宦官的禀报之后,便转身回到了正殿之中,弯下身来低声与康定帝道:“是海靖王的侧妃。”
康定帝喝药的手一顿,略微有些惊诧:“那个楼兰女子?”
李忠正没有作声。
康定帝倏地挑眉,轻笑道:“难怪杨妃会将这女子给了贤儿,原有这层关系在其中。”
他将剩余的药一饮而尽,眉头微动,李忠正赶紧端着茶盏给康定帝漱了漱口。
康定帝咳了声,细细琢磨了一下,有些意味深长:“怕也是贤儿的意思,看来贤儿对这个步故知很是满意。”
李忠正心下一惊,但面上不敢表露分毫,只亲自为康定帝研墨,边还偷偷瞧着康定帝的脸色,话在口中转了转,才道:“殿下最是孝顺,主子想做什么,殿下自然会为了主子去做。”
康定帝像是没听见这话般,但是眉头却稍稍舒展了。
批了一会儿折子,突然放下了笔,将剩余的折子大致都翻了翻,末了,嗤笑道:“瞧瞧,他们倒是会为朕省事,都是与那步故知有关的折子,没什么好看的,都收下去吧。”
一旁的侍宦应声上前理好奏折,当真全部端了下去。
康定帝又咳了几下,李忠正赶紧为康定帝抚背,等康定帝缓过气来,又接过侍宦呈上的大氅,为康定帝披上:“主子,多穿些吧,外头快要下雪了。”
康定帝倏地沉默了,抬眼望向琉璃窗外的夜色,但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明暗的灯影下,他的面容有些晦暗,良久之后,才淡淡开口:“时候应当差不多了吧,怎么还没有消息。”
李忠正想了想:“景州毕竟偏远,路也不好走,即使八百里加急,恐怕还要上个几天......”
但话还未说全,殿外陡然有传讯骑兵来报,对着殿内高呼:“景州八百里加急——”
李忠正张开的嘴还没合上,生生愣住了。
康定帝看着李忠正怔忪的模样,难得朗笑出声:“李忠正啊李忠正,怎么就这么巧呢。”
李忠正反应过来,也跟着陪笑道:“哪里比得上主子神机妙算。”
*
两日后大朝,康定帝将景州万民书公布天下,赦免步故知越权之罪,但革除了步故知的功名。
不过再三日后,康定帝又以步故知解景州瘟疫之功,赐步故知太医院院判之职,并特许步故知在京创立中医馆。
自步故知以中医之法破景州瘟疫之后,中医之名连同着景州巫医之恶便在全国传扬开来,国师一党最为仰赖的民心开始动摇,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站出来,自发支持中医。
一场自上而下的医术改革势在必行。
不过在此之前,有一件喜事在杨府发生。
——那便是步故知与款冬的婚礼。
在步故知与张三娘说想要与款冬补办婚礼之后,杨府上下便紧锣密鼓地安排起来,日子也刚好定在了款冬生辰那天。
在繁复却并不繁琐的仪式过后,步故知牵着款冬的手入了新房。
满室红烛照耀下,款冬涂了胭脂点了朱红的脸上像是添了一层釉色,恍若上好的彩玉,让步故知有些情难自已,内心深处好像燃起了一场大火,不断灼烧着他的理智,而款冬便是可以拯救他的甘霖。
或许是步故知的眼神太过直白,也或许是款冬自己本就对步故知有所渴求,两人视线才相撞,连合卺酒都只来得及浅尝一口,步故知便单手解下了帷帐。
这场火实在烧得太过旺盛,旺盛到款冬有些受不住,生了扼制的念头,但这火又实在怪异,即使水再多,也浇不灭,甚至燃得越发炽盛。
“嗒”一声,床头的红烛因震动而倒了下来,粘稠的烛油沿着小案流下,滑腻腻的,但火焰却依旧在有力、持续地跳动。
直到天色将明,红烛燃尽,室内春色方歇。
次年,步故知在京创办专门的中医学校,向全国招揽医学生,并正式主导医术改革,广收弟子、编纂医书。
步故知与款冬的孩子也在这年出生,与款冬一样,是个哥儿,取名为步南星。
康定四十八年,康定帝崩,汉安王继位,仅八日后,汉安王崩,其子海靖王践祚,定年号为康祐。
自康祐帝登基以来,更是全力支持步故知进行医术改革,自上而下彻底清扫了国师一党巫医势力,并将京城中医学校推广至全国地方,习中医之气在大梁蔚然成风。
康祐十年,医书已成,正式发行全国,时已为大学士兼太医院院使的步故知向康祐帝请辞归乡。
康祐帝三留不得,允之。
*
东平县就在眼前了。
款冬牵着已有十岁的步南星从船舱来到甲板上,蹲下身来指着前方道:“南星,我们快要到家了。”
步南星如亮星子般的大眼眨呀眨,忽地抱住了款冬,娇声娇气道:“阿爹,你忘了吗,爹爹说过的,有阿爹在的地方就是家呀。”
款冬的脸颊霎时一红,即使已过了十多年,但他还是无法对步故知的情话无动于衷,更何况,这下是从他们的孩子口中说出来的,便更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步故知也从船舱中走了出来,抱走了步南星,却又立马放在了一边,转而扶起了款冬。
他显然听到了方才步南星的童言童语,笑声很是愉悦:“南星说的对,有冬儿在的地方便是家。”
款冬还来不及回话,便被河道两边惊起的鸥鹭吸引住了目光,而步南星更是蹦了起来,甲板都跟着晃了晃:“阿爹你快看啊,好大的燕子!”
这下步故知与款冬都笑了出声,步南星是在京城里长大,见过的禽类并不多,在他脑中,会飞的便都是燕子。
上一篇:斩情证道失败后
下一篇:渣了主角后我天天修罗场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