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府城街上,灯火渐明,映着天上残卷的晚霞,远远看去,人间如画。
但步故知一行人却无心欣赏,待校对了勘合过了城门之后,便疾步往某处去,一行人风尘仆仆,与街上漫行者对比下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很是惹人注意。
在途径一处客栈时,步故知让款冬与十一他们在此暂时歇脚,而他还要继续行路。
由于事关公务,且十分紧要,步故知交代完之后,便匆匆再行。
沾染尘土的长靴踏在青石街面上,便能望见景州州府衙门的辕门。
里头最惹眼的便是一根高大的旗杆,再近些,便能见衙门的中门,里头有隐约的灯火透出,沿着狭长的走道,照亮门楣上红底金字的匾额,上书——景州知州署。
知州为景州州府之长,仅在布政使司之下,职权并不低于其他州级官员,官署也很是气派,高檐入天,旗杆立耸,门前戒备森严,大坪里还停满了官轿,灯笼火把,亮如白昼。
按理说,新官到任,确实要向上峰述职,但往往都需休整几日后,以妥善的面目面见上峰,但步故知才刚到景州,便匆匆赶来,实在是有别的紧要缘故。
原是一日前,在入景的最后一座驿站中,步故知见到了景州州府知州派来的信使,上面道,永泉县内发生了一件惊天大案,县内小有积富的张家,一夜之间全府上下被屠戮殆尽,甚至三岁幼子都没放过,性质极其恶劣,引起轩然大波。
但步故知还没到任,知州便暂亲代此事,命步故知到景州之后,速来见他,不可有任何耽搁。
步故知刚走到官署门前,守辕门的护卫便喝住了他:“什么人!”
原是步故知衣裳简陋,又一眼可见劳累之相,护卫便将他当成了擅闯官署的百姓。
步故知从袖中拿出了吏部的官牒文凭,递了过去,那护卫许是不识字,又不想被看轻,便装模作样看了一会儿,因他认出了官印,态度便好了些,还扯了个笑,放了行:“对不住,近来擅闯官署的人太多,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步故知接回了官牒,抬脚便往辕门内走,但才刚迈出一步,他又站住了,转过身来与那护卫打听道:“为何近来擅闯者多?”
那护卫见步故知并不摆官架子,也不计较方才他的无礼之处,便乐得卖他个好:“还不是永泉县那事,我们大人其实已派人前去调查了,但没查出来什么,这几天又有许多人说那宅子里总是传出鬼哭之声,担心要么是鬼怪作祟,要么是那张府上下化作了厉鬼索命......”
突然一阵夜风吹来,让那护卫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只觉得寒毛耸立:“谁不怕啊,永泉县便有许多人跑到了附近,想让我们大人给个交代。”他啧了声,“其实也轮不到我们大人去管,说来还是那永泉县的县令还没到任,县里的官衙便没个主事的人,这事可不就没法了吗。”
步故知点点头,未曾表露自己的身份,又接着问道:“可就算永泉县的县令到了,毕竟是从外头来的,一时半会儿摸不清状况,又是如此惊天大案,如何能让人放心。”
护卫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呢,我猜啊也是有这个原因,才叫永泉县许多百姓跑到我们大人这里来。听说那永泉县新县令可是新科状元郎,名头虽大,但多半是个花花架子,别说永泉县百姓不放心,换我我也不放心啊。”
步故知表现得有些疑惑:“既然是状元,为何不放心?”
护卫见步故知谈得与他有来有往,便激起了兴致:“嗐,你别看我只是个守门的,但景州上下大官小官我都打过交道,那些从京里来的文人,没一个靠得住的,待不了多久就会回去,剩下的烂摊子还得我们大人与祝由堂一道解决。”
步故知抬了抬眉:“什么烂摊子?”
护卫昂头想了想:“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去年京里调来个臬台*,做足了态势要和我们大人平起平坐,还想新官上任三把火,调出了府里所有的陈年旧案,但事才开了个头,也不知怎么,竟灰溜溜地跑了,还是我们大人出面安抚了那些案件牵连到的人,才没起什么风波。”
步故知又点点头:“确实是烂摊子。”
护卫越说越起劲:“是吧,我就说那些京里的文人都靠不住,几年来这样的事,我一双手都数不过来,现在景州上下,都可讨厌那些京里来的官了。”
他突然一顿,对步故知招了招手,步故知非常给面子地凑了过去,两人像是在交头接耳,“我看啊,这会儿那永泉县县令也待不了多久的,这样的大案,那些文人如何办得明白,等他过来了解一下情况,估计会求着我们大人将他调走。”
步故知眸中流光一转,不置可否。
护卫见步故知竟在这个时候不接话,顿时有些急了,扯了扯步故知的袖子:“诶,你可别不信,我们打个赌,要不到一月.......不,是半月,那个永泉县县令定然会走。”
步故知这下接了话:“好,赌什么?”
护卫看步故知如此捧场,嘿嘿一笑:“你如此上道,定是下面县里的师爷吧,不多,赌一两银子便可。”
步故知微微一笑:“好。”
护卫一拍脑袋,抢着说:“我先压的,半月之后,那个永泉县县令便会走。”
步故知还是那样笑着,只是眼中陡然生了些凌厉之色,竟叫盯着他的护卫不自觉后退半步:
“那我便赌,他不会走。”
第137章 案情
两人说定, 许是觉得这一两银子来得太容易,那护卫便对步故知生了几分殷勤:“你来衙署有何公干?现在大人们可都在大堂里开堂会呢,怕是没时间见你, 我可以先领你去门房歇歇。”
说着, 就想领步故知往右边门房去,步故知倒也没说什么, 不声不响迈了步子,是应承了那护卫好意的意思。
两人走到二进门处, 刚好撞上了另一队护卫, 领头的比守门护卫更加见多识广,见步故知面生,便多看了一眼,忽觉有些不对,步故知虽满裳风尘, 但并不能掩盖其周身气度, 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他便喊住了二人, 对着守门护卫道:“哪里来的人?”
守门护卫半弯了腰, 对着领头的拱了拱手, 面上不吝讨好之意:“是下面县城来府里公干的,我想着大人们都在忙, 怕是一时半会儿没时间见他,就想领着他去门房等着。”
领头的眉头紧蹙, 转而向步故知问道:“哪个县的?有何公干?”
步故知看了一眼守门护卫,再道:“永泉县的,来此一为述职, 二为了解永泉县案情。”
守门护卫点点头附和:“对对,他是永泉......”他猛然回过头, 双眼因震惊而瞪得浑圆,指着步故知,“你就是那个永泉县的新县令?!”
步故知看着守门护卫快要晕厥过去的模样,颇为体贴地让守门护卫缓了几息,再淡淡答道:“是。”
领头的也看出了些他二人之间的不对劲,但顾不上了解,便对步故知道:“原来是步县令,请吧,知州大人等你很久了。”
大堂内左右分列两排案桌,坐满了红袍青衫的官员,瞧这仗势是正在谈论什么,但在看见生人面孔时,又都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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