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桐独留在阗悯帐内,刚刚想走,又折了回去,问他道:“若是小月儿没同意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扣了她,与安心宜一起当人质。”
舒桐心道果然,摇了摇头:“她要是死了,你不会悔?”
阗悯掀开帐帘,望着地平线道:“换做是你,也会这么做的。”
“那可未必。”舒桐贫嘴驳道:“好在她应了。”
阗悯转过头对他道:“此去注意安全,要是接不来人,就放弃掉。我只要你平安回来。”
“我知道,京城还有人等我呢,谁要你惦记。”舒桐笑罢,与他挥挥手自行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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阗悯一夜忙碌,紧绷的神经一放松,睡意来袭,喊了许达传令大军原地待命一日,便入帐去休息。这一睡便去了两个时辰,醒来已是辰时末。他心道一声惭愧,从榻上翻了起来。
宽阔的大帐内此时多出一人,阗悯一惊,看清来人才缓了口气:“林掌柜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一声?”
“半夜里我见有人出营,还道是发生了什么急事。本想来问一问小王爷,哪知小王爷睡得香甜,不忍打扰,等到现在。”
阗悯被他这调侃说得一阵脸红,咳嗽一声道:“我本想找林掌柜商量此事,却不知如何去寻你,好在你来了。”
林宣笑道:“小王爷不必不好意思。我时常等王爷睡醒,已是家常便饭。想来是没什么要紧事,才能睡得这般安稳。”
“也不是不要紧,有一事要拜托林掌柜。”阗悯营中没有江湖人,此时只庆幸林宣跟了来,若月挽柔对他所说为真,白潇可能只有他有办法应对。
“小王爷请说。”林宣握着算盘的手摇了摇,算盘珠碰在一起叮地一声脆响。
“云滇的白潇,据说在对方军中,我想请林掌柜想办法除了他。”
林宣从容的脸上微微变色:“小王爷说的是白峒主?他历来逍遥自在惯了,怎么会来蹚这趟浑水?”
“两国交兵,有多少人能坐视不理?林掌柜是没有办法?”
第177章
“也不是没有办法。我虽没有必胜的把握,可拖住他应该是可以的。”林宣心中担忧,可也不能同阗悯说不行,不得不苦想对策。
这次他自作主张出来,本是想替岫昭办成此事,顺道卖阗悯一个人情,回去邀功讨赏。不料看似简单的一次任务,却多了许多变数。白潇的大名他十年前就听过,早年他便自成一家,驭蛊奇术傍身。
“林掌柜是不是有什么难处?”阗悯察觉到他的迟疑,开口问道。
“小王爷容我下去想想,什么时候需要用我?”
“最快明日,最迟后日。”
林宣一抱拳:“那我就下去准备了,晚上再过来。”
阗悯点头允了,他对林宣颇为看中,这位岫昭身边的总管有着不输姚千霖的智计和武功。要是他都犯难,这事就不好办了。
林宣还未出去,中途便退了回来,往阗悯身后的木榻后一跃,掩着身要从帐后钻出去。他自是去得迅速,阗悯正奇怪,听着前边一个声音道:“阗兄——你在里边吗?”
发声的人是王宇。阗悯听着还有几个脚步声,他是带着一群人来了。果不其然,许妄和李龙吟也来了。三人听阗悯一声令,逐个进了帐,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阗悯心知他下令驻守并未说个缘由,早晨又睡了过去,难怪众人不解要来问话。只是他要如何解释劝降月挽柔的事?即便说了,这几人信吗?
“阗兄应当知道我们要问什么?”王宇虽说喜欢他,这时也不得不问个明白。阗悯忽然止步不前,一定有什么缘由。
阗悯示意几人就坐,想了片刻便决定还是全盘托出。他这兵不血刃之计太过荒谬,听得三人同时噤声,许久才听得李龙吟问了一句:“此计大帅有几成把握?”
阗悯想起舒桐,开口道:“六成。”
许妄道:“只要等到舒将军回来,能不能行就有分晓。”
众人皆替舒桐捏了把汗。要知他孤身深入敌后,凶险非同一般。纵然是他对云滇熟悉,也难保不被人发现,何况月挽柔的家人,会不会兵刃相向,叫人把他抓起来?阗悯道:“诸位只要将这秘密守两日,若我军全胜而归,可是大功一件。”
三人各有各的想法。除了许妄真心希望着阗悯顺遂,李龙吟想的这军功都被阗悯和舒桐占了去,他还能分个什么?王宇又与他二人不同,虽也想着赢,不过更想看阗悯上阵杀敌是个什么模样。
林宣的补给李龙吟只当是阗悯问苏敛严要来的,后续还有多少,阗悯也没与他交待清楚。问过王宇,王宇也回答得模棱两可。这几人虽目的一致,但实在不怎么同心。
阗悯也有他的打算。自从想出扶安心宜称王这条计之后,他想的是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打赢这场仗,只是这妙计着实苦了舒桐与林宣。
几人商量好后续,又定出舒桐失败后的几种备案,这才一齐散去。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黑夜破晓,又过了一日。这一日阗悯没等着舒桐,倒是等到了林宣回来。林宣露面依旧同先前送粮一样,是易容过的。阗悯原以为他有什么要说的,可见他脸上淡定得很,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这一回林宣没打算再走,向阗悯问:“舒桐老弟回了吗?”
阗悯叹口气道:“没回。”
不止林宣担心,阗悯此时心里也挂着他。林宣听过要走:“我去找他。”
阗悯道:“林掌柜去未必有用,还是和我一起等着吧。”
林宣料想他有其他顾虑和安排,言道:“那好,我信他一回,要是死了,我就去他坟头骂去。”
阗悯也不知舒桐什么时候就和林宣有了这般深厚情谊,哭笑不得:“林掌柜别说,他命长的很,一有危险比谁都先察觉。”
林宣听罢面色稍霁,坐下来道:“希望这回我俩都顺利。”
阗悯道:“林掌柜可需要我多挑些人跟着你?”
林宣叹了口气道:“小王爷手底下这些兵应付普通人还行,就别跟去掺和了。江湖人有江湖人的法子,我啊,弄了件金丝软甲,专防他那些蛊虫毒物。”
阗悯皱眉道:“这如何能防?”他心头只道虫蚁等细小毒物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林宣道:“总比没有的好。说实话我是没底,不敢与小王爷保证。不过趁着我拖着他的时间,小王爷与那女将军能围了皇宫,活捉安凉,就是我们赢了。”
阗悯忽然忆起一件事来:“从前家中有一颗珠子,父亲与我说可以驱毒辟邪,就送与我了,我把它给林掌柜。”他说完便去木箱中寻找,果不一会儿翻了出来。
林宣见他掌中一枚精巧银坠,坠子中锁着一枚莹莹白珠,诧道:“这不是孚光珠么?怎么在这里?好多年前我在桑雎宫见过。”
“我也不知,只知道此物在我小时候就有了。林掌柜既然识得,就带上吧。”
林宣伸手接过,喜道:“传言此物能避百毒,是个宝贝。”
阗悯一阵出神,仿佛忆起什么极重要的,又不太清晰。林宣见他发呆,补道:“这东西本是御物,想来是皇上送给了老将军,辗转到了小王爷手中。”
“不对…………”阗悯皱着眉头,竟觉得林宣说的和他记忆里的不一样,可细节的东西又想不出,只觉得这东西似乎跟岫昭沾点儿边。他念及此事,又觉得荒诞,原本忙得没那么时间去想岫昭,这会儿反倒是时不时地念及他。阗悯挥去脑中的模糊片段,对林宣道:“且不管怎么来的,林掌柜收着,我也放心些。”
林宣又连连道谢,才把这枚珠子收着了。“等这一仗打完,我再将此物归还小王爷。”
“不打紧。”阗悯见他说有用,这才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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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日白天过去,舒桐还是未见人影。这次连阗悯也坐不住了,三番两次想要出去找他。军营里除了几个将军,无人知晓此事,连日屯兵于此,兵士间也渐渐有了各种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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