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宣岫昭此时都是若有所思,连阗悯都忍不住朝她脚上看了几眼。
唐茜道:“不用装了,那霹雳子连师兄都不敢挨一下,姑娘忍着踩中那么多次,我还真以为世上有铁打的人呢。”
龚昶脸上不自在,索性一转脸贴在了舒桐背上躲了起来。她原本身形娇小,这一躲只剩下头发露出在舒桐脖颈处。舒桐让她脑袋压着,微微笑了笑,向唐茜道:“适才是我口无遮拦冒犯了这位姑娘,在此道个歉,希望姑娘不要计较。”
唐茜挑了挑眉:“还好,我不计较了。”
“也不知那火药有没有什么特效伤药?姑娘能否赠与一些?”
舒桐道歉原是为了问药给龚昶,阗悯心道。这两人离开一阵突然就熟了起来,这会儿也不要面子去求人问药了。
唐茜鼻腔里面嗯了一声:“有的,等着。”她从袖内抖出一只拳头大小的包袱,里边儿装有许多形状各异的小瓶。唐茜从中挑出一只淡青色和一只靛蓝的,扔给舒桐道:“青色内服,蓝色外敷,记好了。”
舒桐喜形于色,接住抱拳道:“多谢姑娘。”
背后龚昶的手还挂在他脖子上,却半点儿动静也没,舒桐挽住她腿往上抖了一下,把躲着的龚昶向上抬了出来。龚昶两眼四处瞄了瞄,发现众人都在看她,一时涨红了脸,声音比蚊子还小:“多谢。”
“带她先去处理了。”岫昭说得平淡,龚昶听着却是心里打鼓。
舒桐背着人去了一边儿,小声道:“你在怕什么呀?”
龚昶脸上热还没退,嘀咕道:“王爷以前与我说,要是敢受伤,就不准我练武了。所以每次受伤,我都得躲着瞒着。”
舒桐一时想笑又不敢笑出来。习武哪有不受伤的,岫昭既然准她练功,又这般的唬她做什么?龚昶也是个极单纯的,难道就看不出岫昭说的是假话?
“你别不信。”龚昶低声佯怒道:“有一次我扭断了手指,他足足禁了我三个月。”
舒桐淡定地想着伤了骨头那可不是要休息三个月么。
“有没人说过你很傻啊……?”舒桐忽然不知死活地问了一句。
……………………
那头岫昭吩咐完舒桐,便继续向唐简打听出山的法子。唐简所提到的大鹏鸟,并非一般的机甲鸟,而是一艘靠燃油升空的鸟型大船。这种靠紫流金燃烧产生蒸汽催动精铁机括的巨船原本是唐门用来运送物资补给的,半年才会开动一次,一次往返可飞数百公里,运送数百石米粮。岫昭初次听说也震惊不已,心道龚昶的师父毕生沉迷机关五行,也不知有没有这般造诣。
阗悯听过只道:“那般耗费巨大的机械,怎会因我等爬个山而开动。”
“就是如此。”唐茜道:“所以我说了,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大鹏鸟起飞连宗主说了都不算,得众长老同意才可。”
唐简面露难色,只道:“我可以去向父亲提,不过成不成就……”
“不用麻烦了,我们还是自己走吧。”阗悯插道。这一路上他麻烦了太多的人,若又要岫昭为他求人,他是不愿的。唐门一个唐简就这么难对付,还有比他更厉害的呢?龚昶现在已经因此受伤,若后面还有未知的,他于心不忍。
“阗悯,你听我说……”
“够了,我不要你做这么多。”少年忽然倔强起来,半垂着头道:“我们走吧。”
“阗悯——”
阗悯兀自不听他说话,把头侧向一边。岫昭本想着带着人去闯一闯这神秘武林世家,因阗悯的拒绝又犯起难来。唐简唐茜见着他们争吵,在一旁不发一言:驱动大鹏鸟原是一件极麻烦的事,只因唐茜一时口快,回去提了想来是会被追根问底,那他们战败的事就会暴露。
岫昭劝不住阗悯,抱着人或轻或重地哄,喊了数十声都不见他松口。唐简忽地心中一动,开口问道:“这位小兄弟的姓……可是和阗风将军有亲?”
阗悯皱起眉头:“他是我爹。”
唐简忽看了看唐茜,唐茜也正好望向他。岫昭只听得唐茜忽笑了开来:“既如此,我带你们回去!”
唐简补充道:“阗风将军与家父有旧,既是故人之子,想来是有希望了。”
唐简唐茜是唐衍的爹娘,这会儿唐衍还没生出来……看过隔壁那本的小伙伴应该懂。
第117章
这一变数岫昭着实没想到。阗风怎么会识得唐门的人?他见阗悯依旧是一副不乐意模样,捧起少年的脸道:“你爹的朋友,算来也是你叔叔辈,怎么这点礼貌都不懂?”
阗悯却答:“我五岁起跟在爹身边,从未离开。他不曾南下过,哪来这里的朋友?”
他一番话说得在场的人都愣了。
阗悯其实还在意龚昶受伤的事。他并不是什么心胸开阔的人,对伤害过龚昶的人存了恶感,就没那么容易消解,何况龚昶还是舒桐的心上人。舒桐碍于情面不好说话,他却不怕。
岫昭总算体会到从前舒桐说过的,阗悯对不喜欢的人是个什么模样。利益当前,竟连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岫昭不怕得罪谁,而是想着这个节骨眼没必要。唐门算得江湖名家,在蜀中势大,能结交则结交,不能也不用得罪。这道理在场的人都懂,只可惜阗悯好像不懂。
尴尬气氛蔓延到每一个人身上,唐简咳嗽一声,勉强笑道:“实不相瞒,家父常说阗将军忠心赤胆,国之重器,惜多年来无缘得见。我与茜妹从小也慕名已久,遂想请诸位前去,顺道了了家父这桩心愿。”
阗悯一听人提起父亲,眉头锁得更紧了:“我不是他。”
岫昭见他神色就知道他又往心里去了,在人耳边低声道:“别难过了,人家也没有恶意,你就当赏我个脸。”
阗悯抓着岫昭的手:“你的脸还用赏?”
岫昭嘴唇微弯:“你是不是就喜欢跟我对着干?”
阗悯凑过去,在岫昭耳朵边道:“你要我去让人当稀奇看?”
“应该高兴你是个‘稀奇’,我从小被人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阗悯见他笑得一脸荡漾,不知又在想什么。“好,左右不是我一个人。”
唐简见岫昭对他点了点头,这才松了口气:“险些伤了贵人,是我们莽撞了。”
“贤弟不必介意,也是我们没先打声招呼,以后还要多麻烦。”岫昭笑笑,就好像双方的刚才的冲突没发生过。
舒桐在一旁给龚昶抹好伤药,又拿了水袋喂她吃药,并不关心那头几人说了什么。“好点儿了吗?”
龚昶点点头,轻声道:“谢谢你。”
“客气什么,下回要是我受伤,你可别忘了我。”舒桐玩笑道。不一会儿听得众人要启程,便问林宣要了把剑当拐杖,把龚昶重新背了起来。
林宣瞧着龚昶道:“丫头这又得一个月不能练武了。”
“林叔!”
“我瞧着这像是猪八戒背媳妇……”林宣跟着两人身边挤眉弄眼,也不去同岫昭一道。
舒桐抬起头道:“你叫他叔,那我岂不是比你高了一辈?”
林宣在一旁嘿嘿直笑:“老弟,看你老实,怎么还想用辈分压她?”
两人瞬间都有些不自在。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下次别这么胡来。王爷那头这是没腾出空,回头还得说你。”
众人一路翻山赶路,到唐家的时候也已半夜,累得满头大汗。龚昶伏在舒桐背上,见着人背后全湿了,很是过意不去。阗悯倒真是等来了唐家家主的迎接,这一任的宗主名唐双,四十出头,蓄着一撮仙风道骨的小胡子,精气神都是上上。唐双早接着了唐简的传书,令人准备了热水替众人洗尘,连饭菜也温在一旁。岫昭虽贵为王爷,但对方显然更在意的是阗悯,饭桌上嘘寒问暖,待他如老友一般。言至阗风归去,又一阵哀恸惋惜,在场众人无不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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