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昭上上下下把阗悯全身看一遍:“我不知道。”
阗悯心道他今儿是赖到底不会再下棋,两人的胜负也堪堪打平。岫昭再也没有展现过下盲棋时的棋力,让少年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不满。
“要我怎样你才认真?”
岫昭抬了抬眉毛:“我哪里不认真了?”
“闭着眼都能赢我的人,现在能认负?”
阗悯本想着用激将法,却没想到岫昭压根不吃:“你长进了,所以赢了。”
“…………”
岫昭握住阗悯的手吹了吹,放在手里暖着:“看着你精神这么好,我都想让车队走快些了。”
阗悯对上他一双正经的眼,不知为何心跳又开始快了。
·
二十日后,岫昭一行入川,俱都有些吃不消。翻山越岭成了每日的要紧事,纵是王府的侍卫都是严格挑选出来的,这天天的爬上爬下也难受得想吐。山间小路弯弯绕绕,他一行人便只有把马车拆了,用马匹负着行李走。阗悯被人用肩舆架着,很是心疼抬他的侍卫。
山间多水气,一轮新雨过后,地上的青苔和腐叶味扑面而来。林宣边走边叹气,言道:“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我许久没这么走过了。”
众人听了无一回应,只有岫昭道:“伤都好了,走点路叫唤什么。”
林宣脚下一蹬,不知道踩到什么,失了重心就往前栽。正好前头是舒桐和龚昶,他这一滚下去可有着落。林宣索性喉咙里喊:“扶我一下——”
龚昶耳后生风,反射性地往旁边一让,刹那间反应过来是林宣过去了,脸上表情有趣得很。舒桐没来得及躲,被林宣的手肘撞到腰上,当即惨叫一声:“我说老哥你……”
林宣抖了抖衣服,抬起脚看鞋底:“这哪里来的屎……”
众人嫌弃着转过头去,只有龚昶淡淡道:“我怎么没见着。”
“丫头你干嘛拆穿我……”林宣讪讪道,抬起袖子扇了扇风。
“你有事没事?”龚昶到了舒桐身边,见他扶着腰愁眉不展,心忖难道是伤了?
舒桐欲言又止,忍着痛咬牙道:“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
林宣拍拍舒桐肩,把人架了起来,嘴里碎碎道:“老弟,哥哥要提醒你,男人腰不好可不行……”
舒桐瞪他一眼没接话,倒是岫昭听得笑了起来:“说得有些道理。你看悯儿伤了还能拉煜琉,可见腰好得很。”
“…………”阗悯此时又同情起舒桐来。他被人抬得高,视线也远,忽指向前边道:“那是什么?牌子上写着生人勿入。”
第112章
前方百步外的路正中,横着一架粗木搭成的栅栏。这栅栏上一根木头便有碗口粗细,在两人宽的道路上挡着,算得非常扎眼了。木头一旁立着一块一人高的木牌,“生人勿入”四个字刻得遒劲张扬,很有些迫人的气势。
岫昭的书法也是满朝称颂,此刻瞅着那牌子冷哼:“莫不是这山是这他家开的?敢挡本王的去路。”
众人循着山路走到这里,也并没有见到其他的路,要是倒回去,不知又要绕出多远。阗悯道:“这不知是哪家的地?只立个牌子在这儿,教人如何是好?”
“把那挡路的栅栏给本王拆了。”岫昭睨着路正中,“治病救人耽搁不得,就偏要走这儿。”
舒桐心道一声果然。以岫昭心气之高,这拦路的障碍算得什么。一行人人多势众,其间高手也多,根本不怕谁来。况且一行人这个走法,也还不知一月之内能不能走出川去。
岫昭指挥着人把木头拆到一边,还不解气,让顺着陡崖滚了下去。巨木砸到坑底,发出轰然一声巨响。岫昭听得满意了,招呼道:“继续走。”
舒桐这会儿问林宣:“林掌柜到过四川么?”
“许久之前来过一次。”林宣道:“那在我跟老师学习之前,这世上还没龚丫头。”
龚昶听着林宣说她,笑插道:“长我十几岁,就这么了不得了。”
舒桐往后边儿瞧了一眼,龚昶正好在他后边两步远近,又忙转过头走路。
林宣架着舒桐走了一阵便道:“你腰好没好?好了自己走了。”
舒桐点点头,虽还有些疼,不过应当没多大问题。林宣不放心,单独走到前边儿探路,没多远又叫起来:“这些是什么?丫头快过来。”
龚昶闻言脚下如飞,转眼到前边儿去了。舒桐扶着腰,闻着龚昶过处一阵淡淡木香,也往前头挤。等他蹭到前边儿,见着龚昶林宣都皱着眉,不由往他们视线处看去。这一看也惊了,地上稀稀拉拉落着动物骨骸。之所以能说是动物,是它们依旧保持着死去时的模样:皮毛还裹在骨头上,眼眶深深下陷,它们的身子好像只是被风干,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损伤。
“这………”舒桐忽觉得脊背发凉,有点不敢往前走。
“奇怪,林叔叔以前有见过么?”龚昶当先问,这儿人里属林宣最为见多识广,他要是不知,怕也没人能知道了。
林宣皱着眉,半晌才摇了摇头道:“我倒是听闻西南边儿一些深山里有许多动物坟场。难道今日遇着了?…………”
“那是什么?”舒桐压根没听说过,他一大半的时间都耗在了战场上。
“据传有些地方动物去不得,一进就会莫名死亡,原因不为人知,可人去了却还好。”林宣本也不信这些传言,可今日见到的又属实有些过于诡异。
“寻常动物死后,都是被其他动物分食,根本不会出现这种保存完好的皮包骨头。”龚昶补道:“不如我们检查一下,看它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丫头不可轻易去碰,我们还是回禀王爷定夺。”林宣摇摇头,不让龚昶去碰那些死物。
他几人在前边儿堵着路,后面大队人马无法通行,岫昭早等得不耐烦,见林宣回了便问:“什么事?”
林宣道:“前头死了一地动物,不知死因……就……”
“死了动物有什么稀奇,值得你这么小心?”
“怪就怪在尸体都在,还完整得很。”
阗悯的肩舆就在岫昭后边儿,也听着了林宣说话,问道:“林掌柜都拿捏不住的事,曦琰是不是先看看再说?”
岫昭让人把阗悯放到地上,应道:“你是被那块木头上的字吓着了,可还记得写了什么?”
“怎么不记得。”阗悯道:“不就是‘生人勿进’?”
“对。”岫昭伸手搭在阗悯肩上,亲昵地捏了一捏:“对立牌子的人来说,谁是‘生人’,谁又是‘熟人’?”
阗悯肩头被他捏得挺受用,又问:“那些死了的动物,难道与这些人有关?”
“不知道。”岫昭也只是揣测,并无太大把握。“既然是不让外人进,那就是说里边儿有人。说不定那一地的动物只是摆来吓唬人的。”
阗悯也没其他主意,打算听岫昭的。“那我们?”
“都走到这儿了,难道倒回去再去寻路?”岫昭换了阗悯的另一边儿肩膀捏,“想你在战场多年也没怕过什么?怕不怕和我一起死在这儿?”
阗悯伸手盖着岫昭的手笑道:“吓唬谁呢,要你说的是真的,与你同葬也没什么不好。别耽搁了,走前头去看看吧。”
林宣听得他二人说,只得与龚昶打头阵,自己去了前头。岫昭这一路都让叶凌岳冰殿后,所以后边儿两人并不知道前头有什么事。舒桐这会儿不放心,回来跟在了阗悯身边。岫昭走在稍前一些,听他陪着阗悯聊天。一行人走入密林柱香时间,并未发现里面有什么人,动物尸骸却时不时见着,整个显得死气沉沉。
龚昶双手按在鸳鸯钺上,随时准备着应对危险。林宣反而比她放松许多,边走边叮嘱道:“我看这儿可能是某人练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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