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似是还在犹豫,不肯离阗悯而去,只不停往他那处张望。
“王宇。”岳雪低声道:“你再不带我走,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阗兄!”王宇忽然冲阗悯一喊。
阗悯回过头,见他二人神色紧张地望着他,心知他们也发现了不对。了因在场中已许久没有落子,整个人似是癫了。他与了因斗智,本就是迫不得已的缓兵之计,一是他动武八成打不过了因,命要交待在这儿,二是他追王宇已经出来许久。
——出来这么久,舒桐应该寻过来了。这是他们在战场上的默契,不管是谁遇险,有多远都会追出去。
…………舒桐若是过来,想必叶凌也会过来。阗悯拖着了因,不过是想增大自己的赢面。有叶凌在,说不定他们可以赢了因。
——谁知了因被他逼成这样,原本这个时间可以再往后拖一拖。
一条疯狗尚且不好对付,何况是人?
阗悯抬起手,手背朝王宇摆了摆,示意他走。
一个人折在这儿总比两个人强。王宇要是能活,还能把他的尸首带回去。………就是岫昭会生他的气,一念及岫昭,阗悯平静的情绪里泛起微微的波澜。
一想到他就想活下去。他想看岫昭脸红的模样,想看他躺在自己怀里示弱。这时候阗悯的脑子里非但没有很严肃,反而想着各种不正经的东西。
王宇收到了他的指示,不过并没有打算听他的话。他只是稍作思索,便对岳雪道:“你走吧,我要和他一起走。”
“…………”岳雪没想到他是个不怕死的。
事态总是朝未知的方向发展。要是了因击杀了阗悯,走火入魔之下毙命,那也算完成了他的使命。而她要是能带走王宇,好歹能在正泫面前解释两句。正泫要留着王宇,王宇却不惜命。阗悯有什么好的让他这么心甘跟着?
岳雪甚至在想他会不会背叛正泫。
不过这也只是她短短一瞬间想到的事。岳雪虽说伤重,不过在强烈的求生本能下依旧缓缓站了起来,她侧目看了看巨鹰,这一眼让这个貌似冷淡的女子流出了泪。
王宇默默看着她拖着伤腿缓慢走远,她不得不放弃了她的鹰。
阗悯与了因对峙处又有了新变化:了因忽然扬天长啸一声,这一声震得阗悯耳朵生疼,开口欲呕。了因不知为何忽然从混沌的意识中清醒过来,一掌推出,毁了跟前对弈到一半的棋盘。
阗悯不得不向后退了两步,他反应奇快,依旧被了因的掌风扫到。
和了因这种江湖人不同,阗悯毕竟是位将军,纵然体能已达到了常人的极限,依旧会差在内功修为上。他的判断没有错,但却低估了了因的好胜心,不小心将敌人逼到了更危险的境地。
风中忽然传来一声马嘶,紧接着一串儿急促的马蹄声,王宇找着机会爬上了雪枂的马背,驾马往阗悯的方向奔去。雪枂仿佛知道主人危险,跑得比以往更快,眨眼间便到了阗悯跟前。
王宇伏低了身伸出手,想要趁势拉阗悯上马。——了因再快,也快不过奔马,只要阗悯上来了,他们就会暂时安全。他的想法十分简单,救阗悯虽然有危险,但他愿意去赌。这时候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阗悯忽然吹了一声口哨。雪枂听着他的声音,忽然转了方向,在途中转了个半圆,朝来路处奔了回去。这一变化让王宇措不及手,吼道:“你做什么?!”
同一时间,了因朝阗悯的方向又是一掌推出,这一次阗悯因为看着雪枂反应稍慢,被他一掌击实,落出一丈远。
阗悯的体重不轻,此刻像蝴蝶一样飘出,着实让王宇没想到。雪枂刚才要是跑了过去,恐怕他们三都难免受伤。
阗悯硬受了这一击勉强站着没倒,嘴角已有些血痕。他晏晏笑了道:“别过来送死,快回去叫人过来。”
王宇气急,勒马拼命要掉转方向,雪枂却来回鸣蹄踱步不让他如意。
王宇只得在马上远远地看着了因与阗悯的距离越来越近。
阗悯手中只有一把弓趁手能用,索性开了弓对准了因。他因方才的一掌血气翻腾,拉弓力道显然差了不少,不过比起在延兹山上的绝境,又强了不止一点。
了因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一步一步越发近了。阗悯眉梢一扬,“嗤”地一声轻笑,像极了要与了因拼出个死活来。王宇在远处喝道:“秃驴,你有本事过来找我!你技不如人就要下毒手,算什么本事?!”
了因的脚步顿了一顿,忽然面色怪异,朝天喷出一口血雾。
阗悯拉紧的弦陡然一松,利箭携着一声弹拨音破空而出,直取了因面门!
王宇紧张得抓紧了雪枂的长鬃。一时间飞箭的破空声,雪枂的长嘶声合在一处,吵得了因的头皮发麻。了因心绪刚被王宇的话影响,内伤外显,眨眼间又恢复了半醒神志,抬手要挡阗悯的长箭。他此刻连续放出两掌劈空,又将真气化作一口血雾喷出,力道不足先前一半,刚一出手便见长箭箭尖透过手掌,朝他脑袋方向前进了数寸。
——阗悯的这一箭竟将他手掌射穿!
王宇见状更卖力地喊了起来:“老秃驴,你不行了!”
了因收回右手,左掌一切将长箭箭杆从中折断,整齐得像是箭削的。他纵然手上多了个血窟窿,不过箭杆在中间阻着,并未出多少鲜血,反而激起了他的怒气。
阗悯脸上非但没有任何高兴神色,又迅速地往弓上搭上了两支箭。他的箭袋里已经没有箭了,这两支若是不能解决了因,他唯有死在这里。
疫情关系又被封家里了,晚点应该会再更一章。
第232章
了因受他一箭之辱,再见阗悯挽弓也不得不退到两丈开外。他早知道阗悯不能小看,可到头来依旧被人玩弄于五掌之中。他多年来自恃修为高深,不料栽在个小子手里。王宇叽叽喳喳的咒骂声还在继续,了因恨不能一掌毙了他。他掌中被利箭洞穿,现在想要再施展劈空掌法有心无力,即便勉强打出,也不会有先前击飞阗悯那般霸道。
阗悯这头见了因迟疑,刚缓了口气,口里一热,溢出一口热血来。他心知方才王宇帮了大忙,这会儿要速速赶他走了才好:他胸口伤重,也不知还能撑多久,只盼王宇能懂他的意思,离开去找舒桐叶凌。
可惜他不能说话,一开口,了因就会知道他伤的不轻。
王宇见他二人又立着不动了,忍不住朝阗悯方向越走越近。在他看来阗悯虽被了因击飞一次,了因也被阗悯射穿了手掌,算是打平,阗悯并没有比了因和尚差多少。
阗悯和了因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王宇。王宇尬道:“别看我,我又不是什么高手。”他说归说,手中剑却藏在身后,准备趁了因不注意上前帮阗悯。
看穿他这行为的不止阗悯,了因道:“施主勿要再上前一步,否则生死怪不得贫僧。”
王宇这回是真尴尬了,只得站在原地不动,伺机另想他法。
此时天边一朵乌云飘过,厚厚的云层遮住太阳,留下地上一片暗影。远处三个黑点,正以极快的速度朝阗悯几人所在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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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阗悯被正泫调走已经两日,岫昭着实想他得紧。偏偏腿伤又不能远行,只困在王府生闲气。这闲气没生多久,就变成了怨气:正泫到府不走了。
这个不走就是住下的意思。吃喝都在王府,朝会也在王府。
皇帝明目张胆地把他的王府当做了行宫。岫昭非但不乐意,且十分抵触。不过抗议也没用,皇帝说王府离将军府更近,他方便去将军府,其二要照拂他这个弟弟的伤情,守着人好好休养。
好一个道貌岸然的勤勉皇帝。
岫昭在正泫眼皮子底下别说养病,坐卧都得依着宫里那套规矩,时不时地还要应付他的“关切”。王府本就招人话柄,这回因皇帝的入住更是变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各种传闻甚嚣尘上。
今日正泫遣散了群臣,便到岫昭的寝卧探望。
岫昭早被告知了他要过来,衣裳都换了齐整,就差把脸再洗白些。龚昶见他满脸的晦气,逗他道:“才洗干净了,您的脸怎么越发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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