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那方压力骤然又重,但也看明白了,这黑衣人要打的是他,不是阗悯,当即往阗悯背后躲。阗悯本就较他高一些,这一哈腰,算是把自己藏得严实了。阗悯被他抓着双臂架在中间,对方就停了手,不由皱起眉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入府伤人?”
黑衣人只看着他沉默不语。
阗悯又待问,忽然黑衣人一拳击上王宇抓着阗悯的手,钢套上的骨突锥子似的打在王宇指上,疼得人“啊”地一声惨叫,立刻松了手。阗悯胳膊隔着受了一拳,兀自有些酸,心道这人个子虽小,内力却是惊人。他这一琢磨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口唇微开,差些喊了出来。
黑衣人见他神色不对,忽然转身就走,退得如惊飞的鸟,片刻不见了影子。阗悯挣开王宇,朝黑衣人去的方向追了出去。说来也怪,这黑衣人在他府里如履平地,对地形也很是熟悉,就像来过许多次一样。阗悯追出一段,眼见人要翻出墙去,大喊一声:“龚掌柜!”
黑衣人身形一滞,堪堪停在了墙边上。
阗悯追近了又喊一声:“龚掌柜。”
龚昶尴尬着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这么快被阗悯道破行藏,她委实没有想到,只疑神疑鬼地想着难道是她长得太矮的缘故?
“龚掌柜这是何意?”阗悯见她不走也不说话,心中猜测果然应验,更是奇怪。
龚昶道:“听王爷说你们回来了,我就过来看看舒桐有没有回。刚不小心打错了人,抱歉抱歉。”
“…………”阗悯道:“你要打舒桐?为什么要打舒桐?”
“我没有要打他,我只是试试他功夫有没有退步。你俩平时不是形影不离,睡觉都一个窝么,怎么这次换人了?”
“谁和他一个窝了。”阗悯听得笑了起来,“你还没说,为什么打王宇?”
“小王爷这是为他讨起公道来了?”龚昶面上一整,微有些动气:“是不是还要告诉他,我是谁?”
“这倒没有。不过你说要打舒桐临时换成了他,我也不信。”阗悯只想问个为什么,白天岫昭生气,晚上龚昶也生气,他竟不知道原因。
“王爷为了小王爷,每日吃的荤腥减了一大半,开始吃饭了。小王爷知道为什么?他素来不沾米,只是为了你回来的时候看着他气色好一些。王府最近没什么银子,开支不均,王爷总在宫里赖着,想早些见你是一条,吃得好些是其二。林叔为了你的事受伤,你倒在这和别人喝酒吃肉。我没打你,只打他怎么了?王宇做什么了,想近水楼台撬墙角,你还护着?”龚昶火气一来,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堆,先替岫昭委屈,又替林宣委屈。
“他叫你来的?”阗悯总算想明白了,龚昶说的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我自己来的,你不要赖王爷!”龚昶咬了咬嘴唇道:“王爷回去就不高兴,我说他人在宫里怎么突然回了呢,他才说你回来了。这本是件高兴的事,你回来不应当和王爷庆贺?和王宇吃什么吃!”
阗悯顿时觉得冤枉。他本打算让岫昭消消气了再去见,也没想过他是为什么气。这下却惹着了龚昶这个火药桶,怎么说都是他的不是了。
龚昶见他也不解释两句,又气道:“我打他怎么了,谁叫他勾引你。你晾着王爷算什么意思,王爷还配不上你?他不比王宇好上千倍万倍?”
阗悯心道跟个女人吵架他也占不到理,龚昶关心的重点和他关心的压根不在一个点上。况且龚昶还是舒桐的心上人,惹急了不好跟兄弟交待。
“我知道他比王宇好千倍万倍。”阗悯一句还没说完,龚昶急道:“那你怎么跟王宇——”
“我跟他没怎么……”阗悯此时怎么都解释都没用,回想起岫昭在宫里看他那眼神,是也认定了他和王宇有什么苟且了?“我现在就去见他。”
龚昶道:“不行,你明日再去,王爷正在气头上呢。”
阗悯不解:“为什么不行,难道要他多气一日?”
龚昶怎么也不敢说岫昭让他打王宇的事,岫昭此时正等着她回话,这事办砸了她也不好交待。“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别去气他了!去管那个鼻青脸肿的去。”龚昶心中一慌,翻上将军府高墙,在墙头道:“叫他赶紧走,我明儿还来!”
“…………”阗悯望着空空的墙头欲言又止。想了想放王宇在一边也不是待客之道,只有先回去替他看看伤情。
王宇已用铜镜照过镜子,眼眶旁边有些擦伤,嘴角也受了一拳,裂了一道口。他等了许久终于见着阗悯回,颇有些不好意思见他。阗悯查看了他伤口道:“等我给你拿药。”
王宇想了许久也没有头绪,阗悯府里怎么会冒出这样一个高手。这个高手不想取他性命,好像只是想打他,不打阗悯是不是意味着和阗悯认识?……
阗悯拿了药回来,见王宇发呆,拉了凳子坐他旁边,替人上起药来。王宇脸上疼才回过神,见是阗悯,又强忍着没吭声。“阗兄家臣里,有看不惯我的人?”
阗悯知他生疑,只道:“我并无家臣,也不知来人是谁。”
“可他见着阗兄就住手,不是和阗兄认识?”
阗悯手一顿,王宇又火烧火燎地疼,龇牙喊了起来:“我未对阗兄做什么,怎么就莫名挨一顿打。”
阗悯厚着脸皮道:“是不是你的仇家找上门来?没准是你那退婚的未婚妻……他们自然没有打我的理由,打你却是有可能的。”
王宇愣道:“都退婚了,她还这么恨我?”
阗悯道:“有时候女人的嘴里说出来的不一定是真话。也可能只是威胁你一下,其实心里还是在乎你的。特别是喊着‘不要’,‘没什么’的时候。”
王宇忽然笑了起来,手指着阗悯道:“没想道阗兄还是同道中人,比我都懂。”
阗悯心中那叫一个冤枉。这些不过是他听营里兵士闲聊听来的,总有人说起自己床上的“丰功伟绩”,把自己的媳妇说成欲拒还迎的荡妇,可事实上那人连媳妇都没有。他这般说辞为龚昶“脱罪”,也管不得王宇是不是有仇家了。
王宇果真思索起来,喃喃道:“这我该怎么办呢?婚都退了,她也打了,就扯平了吧。”
阗悯没应声,心道他不问了就好。他这头没清静一会儿,王宇略带忧郁地按住他手:“我在阗兄的府中受伤,能不能多留两日,伤好了再走?”
阗悯没带想的,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声:“不行。”
第183章
王宇脸上神色黯了黯,“阗兄是觉得我吃太多?”
阗悯道:“不是。你我小聚一会儿尚好。皇上要是知道你常住,怕是会有麻烦。我这里哪有你自己家中舒适,总有些不便的。”
王宇道:“说得也是。明日皇上设宴,想来会有封赏,我这样子就不去了,先向阗兄道贺。”
阗悯觉着这事颇有些对不住他,又不知如何宽慰,只说了一番客套话。王宇见他心不在焉, 开口道:“准备了一桌菜,阗兄不会不想吃吧?”
阗悯只道是跟他赔个不是,应道:“说哪里话,一起吃吧。”
王宇听得他同意,这才高兴了起来。两壶下肚,阗悯陪着他吃完,足下觉着有些飘便止住不喝了。王宇也喝得尽兴,饱足之后向阗悯告辞,说要回家养几天伤。阗悯送他到门口,见着人走远了才又想起方才龚昶打人的事来。
龚昶不让他去王府,只是因为岫昭生气?可他回来就是想见他的,为什么要让他多生一日的气。兴许是酒壮人胆,阗悯这会儿心中反而放不下,想去看看他在做什么。龚昶的阻拦并不能打消他的念头,他越想越觉着非去不可,岫昭至少也应该听他解释一句,这般冤枉他与王宇有什么?
二更刚过,街上悄无人影。阗悯出门也尽量避开更夫,以免惹上麻烦。王府的地形他了如指掌,寻着最靠岫昭寝卧的高墙翻了进去,走了一小会儿才到岫昭的房门口。这一路走来他只觉着灯少了许多,巡逻的人似乎也没怎么遇见,整个王府就像睡着了一般。阗悯心道龚昶说的府中节俭难道是真,直往岫昭的卧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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