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毫不客气地训斥了一番,唐肆心里的火瞬间被点着了。他咬着牙,冷笑一声:“这是我的身体,是死是活,我自己有数,用不着你管!”
话音脱口的一瞬间,他第一次从唐墨白的脸上看到了明显的怒火:“唐肆!”
“要我道歉,我道了。要我在众人面前下跪,我也忍了。”屈辱感挤压着唐肆的喉咙,让他的嗓音都有些扭曲,“心高气傲?呵!我现在恐怕就是术平城最大的笑话!”
“如果郡守大人今天来就是为了训斥我的,那现在骂也骂完了,就请回吧!”
夹杂着愤怒的声音在屋内回荡,唐墨白站了起来,良久,动了动唇:“弟弟……”
唐肆生闷气,背对着没有回应他,也没有看见他的表情,只听得见片刻后房门打开又关上,自此彻底安静下来。
过了半晌,才陆陆续续有侍女进来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唐肆趴在床上,听着瓷片碰撞叮当响,重重呼出一口气,不满道:“你新来的?动作怎么这么慢?”
侍女蹲在地上,闻声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唐肆趴了会儿,发泄完后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又问:“我哥去哪了?你看到没有?”
侍女还是不说话,只摇头。
唐肆嘀咕了一句哪来的小哑巴,突然觉得这家伙背影有点熟悉。
他眯起眼:“你转过头,我看看。”
“……”
在他的逼视下,侍女僵直着身体缓缓转身,慢慢露出耳朵、侧脸、下颌……
然后骤然一个劈手砍在了唐肆脖子后面,把他一句还没出口的“你?!”给生生打断了,后者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听夏收回手,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
他现在一身侍女服饰,脸上的妆也是摸进下人房中用脂粉偷偷抹的,油乎乎一层糊在脸上,他自己都认不出来,也不知道唐肆长了双多么毒的眼睛,竟然识破了他的身份!
好在偷袭得手,听夏扯了扯有些紧的领口,伪造出唐少爷睡着的样子,随后肆无忌惮在房里搜寻了一圈。
之前说的什么在客栈养伤,全是瞎扯,听夏早就藏在马车里面混进了这郡守府,与楚晋两人兵分两路,趁唐家兄弟被拖住的时候,在府上转了一圈。
摄政王的意思是要他找那些失踪之人被关到了哪里,然而听夏找遍犄角旮旯,也没见半个可疑人影。到处逛的时候又听说唐肆挨了打,这才临时起意准备来探探消息。
唐肆这房间不知道犯了什么邪,床头柜脚,摆满了玉器。听夏看着眼前的一对玉貔貅,啧啧称奇。
他一转身,险些撞到一方玉匣,眼疾手快地接住,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放着一个长命锁。
大概许久没戴了,银锁上面微微发黑,听夏仔细观察一番,确实是一个普通的配饰,便又放了回去。
这里面是没有什么东西了。他悄悄退出屋去,一转身,就看见管事孤身一人急匆匆往一个方向走去,对方似乎刻意避着旁人,专挑人少的地方走,转过几个弯,身影便没入廊道中不见了。
听夏若有所思地看完了他的轨迹,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对方的目的地在一个院子里,听夏步履奇快,几乎是管事前脚刚迈进去的瞬间,他便闪到了门口,抬头一望,便看见了桌上摆着的四碗残茶。
他心头一跳,立刻反应过来这就是唐墨白招待楚晋两人的居室,现在却空空如也,顷刻一股不祥预感涌上心头,一不留神,木门被按得发出吱嘎一声。
“谁?!”
脚步声响起,听夏匆忙低下头,捏着嗓子道:“奴婢是来打扫庭院的……”
一双鞋落入眼帘,对方生硬道:“谁让你现在来打扫?出去!”
听夏诺声:“是。”
他转过身,盘算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去,却听管事怀疑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见过你?”
下一秒,他脸色骤变,急声:“来人——”
听夏目光一凝,手中顺来的抹布猛地一甩,正正飞进了管事大张的口中,把他的喊声塞了回去。他飞身把人踹回了屋里,半空中顺手一拉门,砰的一声,大门紧闭,把声音都锁进了屋里。
管事被踹得眼冒金星,又被听夏一把揪起领子,质问声灌入耳中:“唐墨白请的那两个人呢?!去哪了!”
管事死死咬住牙:“我……不知道。”
“不知道?”听夏冷笑,“那你鬼鬼祟祟到这间屋里,是想做什么?说话!”
刀尖抵着管事的脖子,威胁般划了两下,后者却没有预想中的害怕招供,反而径直闭上眼,一副引颈受戮的模样,咬死了不知道。
听夏气的磨牙,欻欻点了他的几个穴位,把他定在了原地,怒道:“不说是吧,我自己找。”
他故意在屋内大摇大摆晃了一圈,余光瞥见只有在自己经过屏风的时候,对方的表情才会明显紧张起来,心里立刻有了数,径自把屏风拉开了。
出乎意料,后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堵平整的墙。
听夏一愣,道:“你们唐府什么毛病,屏风后面放堵墙,挡什么?”
管事自然是不可能理他的,听夏蹙着眉,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突然开口:“你这墙的颜色,跟另外几面不太一样啊。”
他瞥了一眼管事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当即持刀,往墙面狠狠一扎,瞬间簌簌落下许多碎石来。
果然是新砌的墙,还没加固,拆除起来要容易许多。
听夏沉着脸,又砍又踹,将墙面凿出了个一人高的大洞,露出了一条幽深的密道。
他正要走进去,忽然想起了什么,折返回来拎起管事,把他推了进去:“带路。”
作者有话说:
小听夏立大功
下章 把枝的病弱属性拉满
第91章 冲突·两输的选择
管事被推着一头扎进了黑暗中。
密道幽深安静,听夏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越往里走,却看见了越多的箭矢,密密麻麻,几乎要将这个地洞射穿。
他呼吸一滞,生怕上面沾了谁的血,手下的动作愈发不客气:“这里面怎么回事?!”
急促的询问在洞内回响,管事忽然冷笑一声,道:“你要找的人已经死了。”
听夏将目光从箭矢上收回,不屑冷哼:“你骗谁呢,这箭上没有血。”
“那又如何?”管事的神色在黑暗中显得有些阴森,“这两个人,一个被种了血蛊,另一个就是蛊虫最需要的养料,必然会自相残杀,过了这么久,早就不可能活命了,连尸体都不会剩……”
他的手臂骤然一痛,脱臼般垂了下来,惨叫替代了未出口的话。听夏恶狠狠地、用几乎可以捏碎他肩膀的力气,把他压在了墙上:“闭嘴!唐墨白死了,他俩都不会死!”
虽然如此,对方笃信的表情却让他心一凉,知道蛊虫的事多半是真的。
他拽起管事废掉的胳膊,一声不吭地赶路,不知道走到哪里,一抬眼,忽然看见了石壁上嵌着的长剑。
长剑刺中的是一个石头做的龙头机关,从龙嘴而入,深陷其中。听夏顷刻回过神来,抓住剑柄,狠狠往里一捅!
轰隆一声,不远处的地面骤然开裂,竟然露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听夏一怔,紧接着飞身到了洞口边,却见下面漆黑一片,如野兽遽张的巨口,将所有闯入的人都拆吃入腹。
他喉咙一哽,几乎是瞬间就确认了楚晋两人就在下面,可却忽然很怕,怕没有人回应,更怕最后出来的只有一个人。
管事奄奄一息坐在墙边,快意笑道:“不会有人出来的。”
听夏手背青筋暴起,咆哮道:“你闭嘴!!!”
他闪到管事身边,暴躁的一拳还没挥下去,却见后者笑容戛然而止,双眼蓦然瞪大,濒死一般吸着凉气,不可思议地望向他身后。
“看来我们让你失望了。”有人轻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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