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阶下囚(5)
“你?”姜到底是老的辣,皇上一眼看出慕轲与洛安歌之间的那些不对劲了,素闻韫乐君主是个明眸皓齿的年轻人,莫非……
皇上不由得想起以前为慕轲选妃,却被他回绝的事情了,难道自己儿子是个不折不扣的断袖?!
“父皇不必多想。”慕轲似乎看出皇上在想什么,淡淡的道,“我与洛安歌之间有些过节,很需要解决一下。”
皇上略微思索了一下,就算太子有这些癖好也无妨,他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人,总会纳妃的,不用为这些小事而计较,再说那洛安歌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随他去吧。
“那他现在是住在你哪里?”皇上又问道。
慕轲微微的笑了下,“关在地牢里,他性子太倔了,先关几天打压下气焰。”
……
仅仅是关在地牢中其实还难以打压洛安歌的气焰,洛安歌这人可是心气比天高,满嘴的伶牙俐齿,在哪儿都能把人气得半死。
他也就在地牢里呆了一会儿,和狱卒哥儿几个扯了会儿闲话,就差点儿把阿甲气的得了惊心症昏厥过去。
洛安歌在牢里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累了,看了看铺着稻草的矮榻却又很嫌弃,他想了想,还是把外衫脱下来,铺到榻上,自己才十分矫情的坐下了。
坐下了之后,洛安歌便又闲了,还想去找狱卒说话,便笑嘻嘻招手叫阿甲过来。
狱卒阿甲先服用了几颗救心丸,才拿着腰刀过去了,皱着眉头问:“你又要怎的?!”
洛安歌理所当然的道:“我饿了,有没有饭吃?”
狱卒阿甲一把将腰刀拍在牢门上,框框作响,“你还想吃饭!我看你长得像饭!”
洛安歌霍地站起来,气势汹汹,“我怎么就不能吃饭了?犯人不是人吗?你们地牢不供饭,难道要我们自己种地养猪吗?!”
阿甲气得差点儿翻了白眼。
还是狱卒阿乙去盛了些饭菜过来,慕轲临走前并没有特意嘱咐,所以给洛安歌的也只是些牢里标配的冷饭残羹,卖相不好,味道更差,顶多给个饱腹。
洛安歌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有些犹豫的拨了拨,又搅了搅,先别说半点儿荤腥也没有,饭也是冷的,菜叶蔫不拉几的,还有一股隐约的霉味。
洛安歌闭着眼赴死般的吃了一口,勉强的咽了下去,就把碗丢到一边不吃了。
这种饭他要是吃下去,估计会立刻魂归故里。自己死了不要紧,就怕慕轲一发火拉他们韫乐皇族陪葬。
外边的阿甲嘲讽道:“不是刚才还很饿吗?怎么又不吃了?”
洛安歌很诚恳的道:“其实我胃口很小,闻闻味就饱了。”
阿甲:“……”
第八章 精装修
慕轲心里惦记着牢里的洛安歌,一会儿想着这小东西会不会发脾气一头撞死在墙上,一会儿又想到了饭点,洛安歌会不会乖乖吃饭?
总之是很惦念,连皇上皇后留他一起用晚膳,慕轲都婉转回绝了,将韫乐的一干事宜和皇上交待好之后,便匆匆的赶回了东宫。
来不及传晚膳,慕轲回了东宫就直接进了地牢,几个狱卒赶紧起身行礼,恭迎大驾。
洛安歌正坐在榻上闭目养神,对慕轲的到来置若罔闻。
慕轲见怪不怪了,正要问他可吃了饭没,一低头却看见了墙边的饭碗,里面的饭食还是满的,几乎一口未动。
慕轲不由得有些生气,耐着性子询问:“为什么不吃饭,你就是想绝食,也得为韫乐的皇族考虑考虑。”
洛安歌扭开头嘟囔了一句什么,慕轲没听清,往前迈了一步,“你说什么?”
“难吃。”洛安歌小声嘀咕着,“你又不许我死,却又拿这么难吃的饭来欺负我,丧尽天良。”
慕轲有点儿无语。
很难想象一个囚犯向他的仇人抱怨饭难吃的,甚至语气里还带些撒娇的意味,可这事儿偏偏就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慕轲看了看那碗,里面确实只有些残羹冷炙,寻常百姓兴许还能接受,可洛安歌贵为皇族,韫乐再不济,也不会短了他的吃食,让他吃这种东西,也确实难以下咽。
“这是我的疏忽了。”慕轲回身对那几个狱卒道:“以后这边的膳食,一律按孤的份例来。”
几个狱卒都大吃一惊,这牢里的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先不提与太子殿下说话时如此无礼,现在连饭食都要提到这么高的份例了?就因为他一句难吃?!
慕轲又对洛安歌道:“你和我吃一样的,这回行了吧?”
洛安歌点了点头,忽然又道:“你平时口味重吗?我吃的清淡。”
“……”慕轲磨了磨牙,眼神危险了,“洛安歌,别得寸进尺。”
和太子殿下同食奉,居然还敢挑三拣四?!
洛安歌却是故意要气他一样,起身又在牢房转了转,边走边摇头,“还有这地方,也实在太破太脏了,你能不能叫人收拾收拾?我好歹也是个人,不想住猪圈。”
慕轲脸更黑了,洛安歌毫无知觉,一把掀开铺在矮榻上的衣裳,啧啧道:“你看这床,还铺着草,怎么睡?”
话音刚落,就从稻草中跳出了一只蟋蟀,蹦跶的跳到了洛安歌身上。
洛安歌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慕轲保证,那天这东西要跳城墙的时候,脸都没这么白。
“啊啊啊啊!”洛安歌的嗓子都喊叉劈了,不管不顾的往后一退,先踩了慕轲一脚,又惊慌失措的躲在他身后,失声尖叫:“有虫子!虫子!你看见了没有!怎么冬天还有虫子?!还那么大!那么大个!”
慕轲被他当成了人盾来用,好像面对的不是只蟋蟀,而是只老虎狮子一般。
慕轲看了一眼躲在他身后,还紧紧抓着他衣裳的洛安歌,不知怎地心情就好了些,轻声安慰道:“没事没事,已经跑走了,别怕。”
洛安歌喘了两下,才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仍觉得浑身发毛。
他不由得就开始抱怨,“我就说你们地牢条件太差了,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慕轲有些无语,地牢自古以来都是关押罪犯的地方,难不成还要给你弄个三阁一堂,铺上地毯烧上薰笼吗?你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
话虽这样说,慕轲还是下令派了几个能工巧匠过来,先将洛安歌这间地牢的墙壁都贴上了印花绒毡,稻草床换成了软和舒服的美人榻,青石板上铺设了厚实地毯,还添置了桌案凳椅等家具。
若是不看那冰凉的铁栏杆的话,这地方真的与普通屋子毫无区别了。
地牢里的狱卒们都大开眼界了,这活了几十年,哪有见过这样的啊?!
洛安歌斜倚在美人榻上,裹着刚拿到手的兔绒小毯子,也觉得难以理解,“你都这样大费周章了,就不能把我放出去吗?你脑子是不是有点儿毛病?”
慕轲冷冰冰的扫了他一眼这妖娆的身姿,没说话。
他慕轲向来是言出必行的,说关你几天给你点儿教训,就绝不会提前放你出来,就算给你添置家具,送来美味珍馐,也不会放你出来。
洛安歌见他不说话,便也不再多嘴。
不一会儿便有几个宫女鱼贯而入,送来了晚膳的八菜一汤,四荤四素,每道菜都精致可口,且因了太子的吩咐,菜品都是少油少辣的清淡口味,摆了满满一桌。
有了好吃的饭,洛安歌便不闹了,细心的擦了擦筷子,十分乖巧的对慕轲道:“太子殿下,一起吃吗?我给你挪个地。”
慕轲一见他这副轻飘飘漫不经心的样子,就觉得火大,咬了咬牙,转身就走了,只撂下一句冷冰冰的话:“我没那个在地牢陪人吃饭的闲心。”
洛安歌无辜的咬着筷子,又转头看向一众狱卒,“你们看,我就说他阴晴不定吧?这么多菜,你们要不要进来一块吃点儿?”
众狱卒都眼不见心不烦的扭过了身,心中腹诽,这实在不是太子殿下喜怒无常,而是你真的有不知不觉就惹人发火的本事啊!
第九章 韫乐往事
自打慕轲叫人把这间牢房翻新了一遍之后,洛安歌就过上了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幸福日子,没过两天就和牢里的狱卒混熟了,常常隔着牢门扯闲话。
狱卒阿乙也是纳闷,“我也是奇怪了,你从前是不是和太子殿下有什么过节?我见他看你的眼神,有时候柔情似水的能把人淹死,有时候又恨不得把你掐死挫骨扬灰,奇了怪了。”
“谁晓得呢,我以前从未踏出过韫乐半步,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洛安歌茫然地摊摊手,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也就前年韫乐大典的时候,太子来拜谒过,那时我们也只见了一面而已,怎么会招惹到他?”
阿乙恍然大悟,“对了,就是那时,殿下以前还是很温和的,自打从韫乐回来之后,便沉默寡言多了,行事也比往日狠戾了几倍,那肯定是在你们韫乐受什么刺激了吧!”
洛安歌连忙摆手,“不可能不可能,我们韫乐一向在夹缝中求生存,懿国的太子来拜谒,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给他气受!”
几人又沉默了,其实想知道答案,还有个法子,就是直接去问慕轲。
可慕轲的威名摆在这里,先别说阿甲阿乙他们,就连洛安歌也不太敢去问,生怕一个惹他不高兴,就害得自己家破人亡。
过了会儿,阿甲又说:“殿下虽然严厉,可也是赏罚分明的,也并不常和人发火,倒是常常和你洛安歌生气,你自己反省反省吧。”
洛安歌自认为自己是个好相处的人,凭什么慕轲就总看他不顺眼?一时有些气忿。
阿乙宽慰他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兴许你正好是殿下不喜欢的那根萝卜呢?你也不必太糟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