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阶下囚(7)
洛安歌一愣,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来,探究的看着慕轲,似乎有些搞不懂他了。
一旁的王公公连忙劝道:“殿下,不可啊,是药三分毒,殿下身体又无恙,可不能胡乱吃药!”
慕轲没有回话,仍然看着洛安歌,轻笑一下,“要不然我嘴对嘴喂你喝?这样倒也无不可。”
这话刚说完,慕轲便立刻觉得第二个法子要更好些。
洛安歌被这句话弄得又气又羞,怕慕轲真的这样做,也顾不上什么苦不苦了,赶紧夺过药盏,一口气全喝了。
“行了行了,药我可喝了!你可不许那个,那个什么……嘴对嘴啊!”
慕轲看着桌上的空碗有些愣神,又看看洛安歌,忽然就笑了,“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我亲你?”
“我……”洛安歌哑口无言了一刻,然后挺起腰杆来义正言辞的道:“士可杀不可辱!”
这么一闹腾,洛安歌身上的汗更多了,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慕轲不欲让他再折腾,便拽上被子给他盖好,按着他躺下,“好了,喝了药就躺下睡会儿,别胡闹了。”
洛安歌还想再骂两句,可顶不住身体困乏,还是闭上眼睡了过去。
慕轲屏退了下人,在旁边守着。
一刻钟之后,洛安歌的呼吸声便悠长起来,偶尔会喃喃两声,好像做了梦。
慕轲盯着他瞧了许久,只觉得那两瓣粉嫩的唇极有诱惑力,鬼使神差的,他探过身去,轻轻的在洛安歌的唇上吻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的,一个极尽温柔的吻。
然后他盯着洛安歌,用很轻的声音说道:“你怕我亲你吗?你若是不说话,我就当你不怕了。”
洛安歌只是翻了个身,早已是酣睡如泥。
第十一章 出狱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洛安歌才慢慢醒来。
头已经不晕了,就是身上轻飘飘的,好像躺在云上一般,充满了大病初愈的无力感。
洛安歌动了动手指,忽然碰到了旁边还有个东西,扭头一看,慕轲居然就趴在床头睡着。
这人是在这里守了一夜吗?洛安歌以前也不是没有生过病,甚至他小时候体弱,常常得病,可也从未有人能在他床边守一整夜。
无比体贴的举动,可偏偏这人与他之间横跨着灭国的血海深仇。
洛安歌一瞬间心里百味交杂,眼神复杂的看着慕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洛安歌又想起了那个玲珑骰子,上面为什么会刻着一个轲字?眼前迷雾重重,洛安歌又开始头痛了。
慕轲平日里睡眠就浅,此时洛安歌一动弹,慕轲就醒了。
醒了之后还没说话,就先伸手去摸洛安歌的额头,感觉不发热了之后才放下心来,松了口气,“你昨晚又烧了一次,叫都叫不醒,现在这热总算是退下去了。”
洛安歌只记得自己昨晚一直做梦,梦得水深火热,原来是因为半夜里病情加重的缘故。
洛安歌张了张嘴,嗓音沙哑,“我想喝水……”
慕轲便去桌上给洛安歌倒了一杯薄荷花茶,这是他昨晚就命人泡的,对清火止热很有效用。
半杯茶水下了肚,洛安歌觉得自己喉咙舒服了不少,不想之前那样干疼干疼的了。
洛安歌估计着自己这会儿病好了,慕轲就会把他重新关回地牢里。尽管那间精装修过得牢房已是很不错了,但洛安歌一想到可能会从犄角旮旯里蹦出什么成精的虫子来,就不寒而栗。
想到这儿,洛安歌便立刻有气无力的躺回了床上,气若游丝道:“我好难受,我起不来了,我下不了床……”
慕轲冷眼看着他演戏,然后不紧不慢的道:“是不是我亲你一口,你就能起来了?”
话音未落,洛安歌已然刷的弹坐起来,拍了拍胸口,中气十足的道:“不劳太子殿下动嘴了,我现在好得很!身强体壮哈哈哈咳咳……”
慕轲无语的又递过去一杯茶。
“你也不必在这儿跟我演戏了,你不喜欢地牢,就住在这里吧,不必回去了。”
洛安歌心里一喜,四下张望一番这屋内精致奢华的摆设,忽然有些忐忑,“那殿下,这里是?”
慕轲云淡风轻的道:“我的卧房。”
“……要不我还是住地牢吧?”
“你想的美。”
洛安歌不敢不从,于是就此结束了自己牢狱生活,搬到了太子殿下的卧房,还搬到了太子殿下的大床上。
地牢中的一众狱卒都击掌相庆,举杯欢祝,庆贺自己终于不用再受洛安歌的荼毒。
东宫里的一干太监宫女都猜不透太子的幕轲的心思,按理说将败国的君主作为质子带回本国,也不算太奇怪,可是带回来了并不交给朝廷,而是关在自己东宫的私牢里,就有些值得推敲的了。
有好事者说兴许是太子看上了韫乐天子的美貌,想要试试断袖分桃的滋味,将洛安歌收为男宠。
可谁也说不准幕轲对洛安歌是宠还是不宠,说宠吧,刚带回来就扔进地牢里不管不问,实在算不上宠,可要说不宠吧,洛安歌不过是染了风寒,太子就把宫里顶尖的御医召过来,甚至还彻夜守在其身边。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回不止是洛安歌这个当局者很懵然,旁观者也看不清猜不透太子的心思了。
太子的心思只有太子自己知道,旁人是不会明白的。
洛安歌在太子榻上休养两天,病已是完全好了,甚至头脑要比在韫乐时还清明些。
洛安歌身子一舒服了,他就要去祸害别人。
慕轲这会儿已经入朝主事了,政务繁忙,不常留在东宫,洛安歌祸害不到太子,就开始祸害给自己送药膳的小宫女。
小宫女年方十五,正是娇羞的年纪,洛安歌又是清秀好看的公子,所以每每小宫女进来送药膳时,都不敢正眼瞧洛安歌,放下东西一福身就赶忙退下了。
偏偏洛安歌一定要叫住她扯些闲话,他在韫乐的时候,也常常和宫女们唠家常,到了这儿也闲不住。
最开始的时候,洛安歌也只是问问她的年纪,家里有几口人几头猪,喜欢吃什么,一顿吃几个馒头等等无聊的问题,到最后话题总能扯到太子身上。
洛安歌一提到慕轲,就感慨万千,千言万语最后总能汇成一句话:“太子殿下是个断袖你们晓得吗?”
小宫女满脸通红,不敢说知道也不敢说不知道,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冒着烟就跑出去了。
洛安歌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中土大国的女子果然是娇羞内敛,小家碧玉,不像他们韫乐,女子要豪爽大方许多。
第十二章 洛少卿
洛安歌白天里调戏小宫女的话,一字不落的都传到了慕轲耳朵里。
慕轲气得磨牙,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人儿长得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心思却如此顽劣,真是欠收拾!
当时慕轲还在书房看政宗,听了这个,书也不看了,起身就要去寝房,给那小东西点儿教训,让他知道些好歹。
还是王公公劝住了,苦口婆心道:“洛小公子往日在韫乐日理万机,现在忽然闲下了,想必心里不平衡,才会给殿下找这些不痛快。”
慕轲没什么好气,“他以前是什么身份,现在是什么身份?难不成还想让我把他送回韫乐去?”
王公公连忙道:“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着,殿下若是能给洛公子安排些事情做,拴住他的心思,那不就好了吗?”
慕轲想了想,觉得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时间慢慢的流到了晚上,洛安歌独自用了晚膳,便站在廊下逗笼中的那只鹦哥,教它说几句吉祥话。
夜里寒气重,洛安歌又畏寒,身上披了一件厚重的白狐毛领暗红大氅。没有束发,事实上他自己根本不会,且东宫的下人没有太子的吩咐,也不会帮他去打理,因而这三千顺滑的青丝只是在脑后松松的挽了个结,顺着脖项披散在肩膀上。
慕轲回到寝殿时,看到就是这样一幅画似的景色。
慕轲总觉得这人很单薄,好像月色下的一抹剪影。明明穿了厚重的衣裳,整个人却还是轻飘飘的,仿佛一眨眼就能飞升而去了。
想到这儿,慕轲加快了脚步,从背后拉住洛安歌的手。
洛安歌正在叫鹦哥说太子吉祥,忽然被人一拽,回头一看,顺嘴就蹦出了四个字:“太子吉祥。”
慕轲愣了一下,脸色有些不自然,他轻咳了一下,低声道:“外面风凉,回屋去吧。”
洛安歌裹了裹针脚紧密面料厚实的氅衣,十分实诚的道:“回太子殿下,我不冷。”
慕轲脸色一沉,拽着洛安歌就往屋里走,“你不冷我冷!”
太子殿下的手心热乎乎的,攥的洛安歌也热了起来,丝毫不像受寒的样子。
慕轲步子大,洛安歌被拽得踉跄了几下,刚刚站稳跟脚,就看见慕轲从袖中掏出一张什么东西来,不轻不重的扣在桌案上。
洛安歌愣了下,定睛一看,眼风只瞥见了一个契字,别的还没看清,他就已经大惊失色,“卖身契?!我不卖身!我死也不卖身!我不值钱!一个铜板也不值的!”
慕轲微皱着眉扫了他一眼,“你一天天都在想什么,这是张任职契,我要你担任东宫书阁的少卿,为期三年。”
“书阁少卿?”洛安歌一怔,拿起那张纸仔细看了看。
所谓书阁少卿,不过是帮太子整理书房,分类书籍,顺便帮忙撰写文章之类的。活儿很轻松,但很接近机密。太子的书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担任这个职位的必须得是心腹才行。
洛安歌咂了咂嘴,试探的问道:“太子,我可是韫乐的人,您就不怕我偷取您书房的秘辛,传回韫乐去?”
慕轲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你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