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阶下囚(52)
“大约能吧。”慕轲模棱两可的道,“千欢算我半个友人,大约会卖我这个面子。”
“半个友人?”洛安歌哭笑不得,“怎么来的半个?”
“我与他有些交情,倒也不算太深厚,主要是我们二人之间有利益交易。”
“交易?”洛安歌还想问什么,马车停了,洛安歌掀开窗帘一看,一座秀丽雅致的二层小茶楼映入眼帘,中间有一牌匾,上书:闻风阁。
慕轲踩着马凳先下去了,然后伸手扶着洛安歌下来。
洛安歌趁机在他耳边问了一句,“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
慕轲也不避讳,直截了当的道:“很简单,他告诉我我想知道的,而我以太子的名号担保着他的茶楼不被他的那群仇人给掀翻了。”
洛安歌不由得咂舌,“他一个卖消息的,哪来的这么多仇人?”
慕轲笑笑,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不是生意上的仇人,是情场上的。”
“情场?”洛安歌瞬间就觉得这个千欢一定是个风流浪子,糟蹋了不少姑娘的芳心,才会有那么多人要掀他的茶楼。
“是啊,情场。”慕轲一边带着他往里走,一边道,“这个千欢长得很妖艳,所以有不少富家子弟肖想于他。”
“……”洛安歌一时无言。
慕轲却来了兴致,继续讲道:“但千欢也不是吃素的,那些只在心里想想的也就罢了,可偏偏有几个要对他来强的。”
“真是可恶!”洛安歌又对千欢同情起来。
慕轲噗嗤一声笑了,“可恶的可不止是那几个纨绔,千欢也不是省油的灯。凡是想强上他的,都被千欢一刀断了命根子,拿去泡了酒。”
“泡,泡酒……”洛安歌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捂住了嘴。
“当然他是不喝的,摆着放着罢了。”慕轲说着,两人已经进了茶楼。
那几个纨绔虽然不能做男人了,却还留着一条命,自然要寻仇的,若不是太子保着这茶楼,千欢现在恐怕早就没命了。
所以太子觉得这个千欢偶尔为自己卖卖苦力,也是理所应当。
两人迈过门槛,那边招呼的伙计立刻认出了慕轲,连忙过来招呼,点头哈腰的恭迎道:“莫公子大驾光临,小人有失远迎了,快,二楼请。”
洛安歌忍不住看了慕轲一眼,原来他在这里也用的莫冉这个假名。
不远处有两个茶客窃窃私语,“这是哪家的公子?看着面生,也不像熟客,怎么一来就能上闻风的二楼?”
另一个压低了声音,“别说了,那是宫里的人,少言语,别惹事。”
然后洛安歌就听不见他们说话了,只见这二人闷头喝茶。
洛安歌快走了两步,跟上慕轲的步子,低声问道:“这里的二楼很难上吗?”
慕轲明知故问,故意曲解,“怎么,嫌台阶高,走楼梯累?那我抱你上去?”
洛安歌脸一红,手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狠狠地拧了慕轲一把,“闭嘴!”
慕轲调戏够了,心满意足的上了二楼。
那一脸笑相的伙计引着二人进了一间别致的小屋,便退了出去。
洛安歌先抬头看了看这屋子的四周,墙上都贴着壁画,很清新淡雅的笔法,画的却是十八层地狱的场景,令人一惊。
洛安歌再一转眼,屋子中央铺着一张翠绿的竹席,上面摆着一张古朴的木桌,一壶茶,两个茶杯。
千欢就坐在一旁,抬眼看见洛安歌,微微一笑,“没想到殿下这次竟带了别人来,千欢失策了,只备了两杯茶。”
“无妨,本来也不是来喝茶的。”
慕轲在桌子另一边坐下,正要招呼洛安歌坐到身边时,却发现这人已经看千欢看愣了。
洛安歌怔怔的望着千欢,久久不能回神。
这个人长得很年轻,真的是当得起妖艳二字,但并不女相,柔和的面骨,秀雅的柳眉,挺直的鼻梁,淡色的薄唇,皮肤很白。
令洛安歌吃惊的是,那双眸子就有些微微发蓝,幽深不见底。
洛安歌从未见过眼珠发蓝的人,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直到慕轲有些不悦的叫他了,洛安歌才堪堪醒过神来,正要坐过去的时候,目光落在千欢腰上,往下滑了一下,透过下摆的缝隙,隐约能看到他白皙的大腿。
洛安歌大惊失色——这人居然没穿亵裤!
第六十五章 怪人
洛安歌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不穿亵裤就出来见人的,尽管那宽松的外袍下摆将腿遮住了,可还是能看到一些令人遐想的暧昧的地方。
这个千欢,实在是别有风情。
见洛安歌站在原地不动,千欢挑起眼梢看了他一眼,浅笑道:“公子还不入座吗?”
洛安歌猛地回过神来,尴尬的答应了一声,便坐到了慕轲身边去。
千欢拿起茶盏浅饮了一口,一双幽蓝的眸子落在慕轲身上,“那么,殿下这次来找我,是为何事?”
杯中的茶袅袅散着热气,一种特殊的茶香扑鼻,洛安歌舔了舔嘴唇,拿起慕轲的茶杯喝了一口,果然入口清香,回味无穷,比宫里那些昂贵的茶叶好喝不少。
慕轲瞥了他一眼,淡然道:“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我旁边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乍闻此语,洛安歌险些被茶水呛住,他咳了两声,愤然的瞪向慕轲,“什么叫没良心的东西?!”
慕轲冷然,“你自己心里清楚。”
洛安歌被驳得无话可说,只好闷闷地低头去喝茶。
慕轲揉了揉洛安歌的头发,继续说道:“这个人脑袋有点儿问题,记性很不好。”
千欢失笑,“殿下这话说的,记性不好又不是病,天下忘性大的人多了去了。”
“可是他把一大段记忆全都忘记了个干净,一点儿也想不起来。”慕轲眼神严肃了,“按照我的估计,恐怕他忘得还不只那一段。”
“哦?”千欢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洛安歌,纤长的指尖缓缓地叩着桌子,“我倒是知道有种病会令人丧失记忆,可没想到年轻人也会犯这个病。”
“来,你凑近些,让我仔细瞧瞧。”千欢向洛安歌勾了勾手指,洛安歌犹豫了一下,还是凑了过去。
没想到千欢却捏着他的下巴,在他耳边蹭了蹭,低声道:“公子,你闻起来好香啊。”
洛安歌神色一滞,有些不自在的道:“大约,大约是衣服上的熏香吧?”
“不,是皮肉的香。”千欢莞尔一笑,放开了他。
慕轲越发的不悦,冷若冰霜的扫了他一眼,“看病就看病,别动手动脚,做些多余的动作。”
被太子这样冷眼,纵使是千欢也有些惧然,他揉了揉手指,低声笑道:“知道了,殿下,原来这位是您的宝贝呢。”
慕轲的神色更沉了一些。
千欢却又若无其事地转向洛安歌,细细询问:“除了失忆,可还有什么症状没有?”
洛安歌思索了一下,便答道:“有时会头晕脑胀,精神不济,注意力也很难集中,其它的……好想就没有了。”
说完,洛安歌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赶忙补充道:“在韫乐的时候严重些,不过近些日子倒是好多了。”
千欢和慕轲对视了一眼,霎时间心有灵犀,答案就在不言中。
慕轲沉默了一下,扭头对洛安歌道:“宵宵,我有封密信落在马车上了,你去帮我取一下。”
千欢心领神会,立刻招手叫刚才的伙计进来,吩咐道:“你领着这位公子下去,小心伺候着。”
那伙计一边答应着,一边过来请洛安歌起身。
洛安歌云里雾里的,“什么密信?放在马车的哪儿了?”
慕轲淡淡的笑了下,“你去找找吧,我也不知道放哪儿了。”
洛安歌无奈的跟着伙计出去了。
把洛安歌支开之后,慕轲眼里现出几分冷意,“想必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洛安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必然是有人在韫乐给他下毒。”
他不由得想起了陈廷,眸光愈发冷厉了。
千欢低声答道:“我猜是这样,但具体是什么药会使人失忆,还有待商榷。”
慕轲思索了一下,沉声吩咐道:“这样,你先去查这是什么药,顺便查查怎么解毒,至于给他下毒的人,就由我来办。”
千欢点头。
两人又说了几句,洛安歌便回来了,有些茫然的抓了抓头发,奇怪道:“我没在车上找着什么信啊?你是不是记错了?”
慕轲笑笑,“恐怕是我忘拿了,让你白跑了一趟。”
洛安歌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下了,“再有下回,你让下人去找,我才懒得给你当奴才使。”
慕轲纵容的笑了笑,“好,下回绝对不差使你了。”
他静静地看着洛安歌的侧脸,实在是想不通,这么好的一个人,这样倾心倾力为韫乐牺牲的人,怎么还会有人想害他?
而且这毒竟是从三年前,或者说更早以前就开始下了!
慕轲眼里闪过一丝阴鸷,不管这下毒的人是谁,只要让他查出来了,定要血债血偿,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这事儿先不必让洛安歌知道,一是慕轲想瞒着他将整件事悄不做声的结束了,就像之前处置陈廷一样,二是……
羽希读佳 慕轲不由得叹了口气,若是让洛安歌知道韫乐有人要害他,恐怕会很寒心。
之后慕轲与千欢扯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带着洛安歌打道回府。
洛安歌上了马车,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闻了闻自己的袖子,有些迷茫道:“刚才千欢说我身上香,我闻着没什么味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