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阶下囚(53)
慕轲若有若无的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警告道:“你以后别和他来往,被他说闻起来香可不是什么好事。”
洛安歌莫名其妙,“为何?”
慕轲嘴角忽然显出一抹玩味的笑,故意压低声音,“因为千欢喜欢吃人肉,他说你香,大约是觉得你很好吃。”
“……”洛安歌大惊失色,结结巴巴的道:“真,真的?!”
慕轲不容置疑的点点头,“当然也不是那样茹毛饮血,也不会草菅人命,他只是寻些新鲜的死人,细细的切块,做成精致菜肴而已。”
“……而已?!这还而已?!”洛安歌回想起千欢在自己耳边嗅闻的样子,不由得毛骨悚然,好半天才磕绊道,“吃人肉,还做成菜……这,这是什么怪人啊!”
慕轲不甚在意,“怪确实是怪,但这人很有用处,那些怪癖也可以视而不见了。”
洛安歌回想起自己喝的那杯茶,不由得面如土色,“那,那他茶楼里的茶,不会,不会也是……”
慕轲被他这幅样子逗笑了,赶忙安抚道:“别怕,那茶是普通的茶,千欢虽然为人恶劣,可也不会随便把死人肉给别人吃。”
洛安歌这才觉得胃里舒服了些,还没等他说什么,慕轲又坏心眼的道:“不过也说不定。”
洛安歌脸色一白,忍不住趴到窗边干呕起来。
慕轲哈哈笑了两声,将人戏弄够了,才不紧不慢的过去帮人拍背,安慰了好一阵。
然后从小桌的糕点盘里拿过一块瘦肉糕,塞进洛安歌嘴里,“好了好了,吃点儿东西,舒服点儿了没有?”
洛安歌一边嚼着,一边回头恶狠狠的瞪他,“以后别再跟我开这种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这点心还挺好吃的……”
“那是自然,这是临走的时候千欢送的。”慕轲别有深意的道,“是肉馅的。”
洛安歌神色一滞,嘴巴不由自主的张大了,他愣了一会儿,才悲痛欲绝的扑过去掐慕轲的脖子,“我要是吃了人肉,我,我绝不放过你!我,我把你也做成红烧肉!!”
慕轲被他晃得头晕,一手搂住他的腰将人桎梏在怀里,低笑着安抚,“行了行了,我逗你呢,哪会让你吃那种东西。”
洛安歌又咬了一口手里的糕点,大约是尝出那是鹿肉了,终于放下了心。
他吃了一会儿,忽然又问,“你们刚才在那儿讨论了半天,我没留神听,你们可讨论出什么来了?”
慕轲看了他一眼,没说实话,“没商讨出什么有用的。”
洛安歌哦了一声,有些失落的靠在软枕上,继续吃着糕点。
马车平稳的行驶在大道上,蹄声与人声模糊不清的传进车厢。
洛安歌有些困倦,昏昏欲睡的闭着眼,手里没吃完的点心掉在了衣裳上。
慕轲替他拿了,轻拍掉衣服上的残渣,忽然轻声问道:“宵宵,等再过几天,我带你回韫乐吧?”
洛安歌猛然惊醒,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带你回韫乐。”慕轲笃定的说道。
其实他也有所犹豫过,这个举动简直就是放虎归林,放鱼游水,万一到了韫乐的地界上,洛安歌趁机跑了怎么办?那可就找不回来了。
虽然有风险,但慕轲却很想试试。他们初遇在韫乐,也许回到熟悉的地方,能让洛安歌想起来曾经的事情。
而且慕轲也有必要去一次韫乐,查查到底是谁给他下毒。
于是慕轲便说道:“昨天上朝的时候,父皇想派人到韫乐那边监察政务,我自请去了,大约要待上一两个月,正好带着你一块儿去。”
洛安歌故意嗤笑一声,“堂堂太子殿下屈尊去我们那种小地方,就不怕被刺杀了?”
“若是我死在那儿,懿朝大军立刻压境,踏平韫乐,不留活口,你觉得会有人敢冒这个险吗?”慕轲笑笑,故意贴近洛安歌,暧昧的道:“再说了,若真有刺客,宵宵定会护着我的。”
洛安歌脸一红,在慕轲的不要脸面前终于败下风来,讪讪的扭开头,“谁要护着你!届时你给我死的远点儿,免得我看着膈应!”
“心口不一。”慕轲无奈的笑了,在洛安歌唇角亲了一口,“放心吧,万一真有刺客,我先护着你。”
第六十六章 万般金贵的头发
小白狐煤球刚被侍女抱去洗了澡,浑身的毛在太阳底下白的发光,蓬松又柔软,跟个白团子似的在地上滚,隐约能看见四只嫩嫩的小脚爪。
洛安歌怕它在地上跑再滚一身的土,上前一把将小白团子抱进怀里,拍了拍,转身往屋里走去。
将煤球随手放在太子殿下高贵的花楠木桌案上,不容染指的光滑桌面被踩了几个梅花印也懒得管。
洛安歌随手翻开一本兵书看了起来,顺手捡着小碟里的肉干吃,自己吃一口,往煤球嘴里也塞一块。
煤球兴冲冲的吃着肉干,偶尔伸出舌头舔舔洛安歌的手背,大白尾巴轻轻摇着。
慕轲进来是就看见这一人一狐相处的十分愉快,不由得啼笑皆非,走近拎起煤球放在地上,半真半假的训斥道:“以后不许这畜生上桌,也不许上榻,多脏。”
洛安歌抬头瞥了他一眼,“有什么关系?它刚洗了澡。”
“那也不行。”慕轲忽然笑了,坏心眼的道,“我不愿意它踩在我操过你的桌子上。”
洛安歌耳朵一红,想起了那几个令人脸红心跳的夜晚,不由得被噎住了,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洛安歌才勉强道:“最近太子这样嘴毒,是在报复我吗?”
慕轲笑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想起曾经自己在东宫的种种,各种无理取闹胡搅蛮缠,也委实是把慕轲气得不轻。洛安歌自知理亏,不说话了,继续低头看书。
慕轲却不依不挠了,伸手拧了一把洛安歌的脸,低笑着调戏,“怎么,当初你给我惹了那么多麻烦,现在我稍微戏弄戏弄你,你就甩脸色给我看?”
煤球蹲在慕轲脚底下,张嘴咬他的裤脚,大约是认为慕轲把洛安歌给欺负了。
洛安歌俯身将煤球捞进怀里,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轻声安慰着:“好了好了,乖,我们不理他,太子就是个神经病。”
狐狸自然是听不懂人话的,所以这句是骂给慕轲听的。
慕轲哭笑不得,他知道洛安歌就是这么个口是心非的性子,因而也没有生气,但还是想吓唬吓唬他,便故意沉下脸色,掐住他的后项,低声恐吓道:“宵宵,你胆子不小啊,现在骂我都指名道姓的了?”
太子脸色一放下来,洛安歌就有些怯了,只是还拿不准慕轲到底是真生气还是假的,惴惴的打量了他一会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洛安歌只能扯开话题,“先不提这个,你上回说我曾经给过你一缕头发,你还留着没有?”
慕轲看了他几眼,唇角勾起,“自然还留着,你不是还见过吗?”
“我?见过?”洛安歌一愣,伸出根手指头指着自己,“我什么时候见过?”
慕轲叹了口气,“你就总是不上心,那盒子被人动过,我能看不出来?书房的侍女是不敢随便动我东西的,恐怕只有你敢拿出来看了吧?”
一说到盒子,洛安歌想起来了。当初自己还猜测过是不是那个痴情女子送与太子定情的,没想到……竟然是自己。
洛安歌有点儿汗颜,想当初自己还在心里嗤笑了一番来着,谁曾想自己竟是曲中人?
慕轲来了兴致,松开洛安歌,笑道:“正好提到这个,不如把它拿出来看看?”
洛安歌心里有点儿抵触,不太想去看那陈年旧物,就像之前他也很抵触腰间的玲珑骰子一般。
于是他便诚恳的道:“一缕头发有什么好看的?我脑袋上都是,新鲜的,你随便看。”
太子:“……”
最后慕轲还是不顾洛安歌的阻拦,把那红木镶玉盒子拿了出来。
打开一看,还是像洛安歌曾经见过的那样,白兔绒上用一根红绳系着一缕墨黑的头发。
煤球窝在洛安歌怀里,好奇的探出爪子去碰,被慕轲一把拍掉,不留情面的呵斥,“不许动。”
煤球受了委屈,呜呜的叫了两声,埋头往洛安歌怀里边钻。
洛安歌摸了摸它的脑袋以示安慰,便伸手想拿起那缕头发仔细看看,却被慕轲同样的拍开了手,说话倒是比刚才温和了几分,“你刚摸了狐狸,想碰的话先去洗手。”
“……”洛安歌委屈,自己脑袋上剪下来的头发,怎么就金贵得不让碰了?
洛安歌只好捋捋自己肩上的头发,忿忿的盯着盒中的青丝,嘴里嘟囔着:“送什么不好,为何偏偏送你头发,万一哪天你生气了,拿我的头发扎小人咋办?”
慕轲被气笑了,“巫神邪术之流,你还信这个?”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洛安歌白了他一眼,“反正我不会用这个来对付你的。”
慕轲心里一暖,他其实知道的,洛安歌从前恨过他怨过他,可从来没想过害他。像洛安歌这个身份,与太子同寝共食,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害他,可偏偏他没有。
慕轲的目光不由得柔和了许多,他轻声问道:“为何不用这个来对付我?”
洛安歌没什么好气,“因为我觉得没什么用,子虚乌有的东西哪比得上毒药来得快。”
“……”太子殿下又一次的自作多情了。
慕轲微叹了口气,就知道不该跟这小东西讲良心,就该身体力行真刀真枪的跟他干一场,好让他明白这个东宫是谁做主,他又该讨谁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