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阶下囚(67)
然后洛少卿很快意识到,可能在太子殿下心里,自己的面子一文不值。
这天洛安歌遛完狐狸回来,一进门就听见太子在和瑶歌发火儿,他心里一沉,隔着帘子听了片刻,就明白了。
原来是今天瑶歌打扫书房时,不小心摔碎了个琉璃彩鸳鸯瓶,被太子好一通责骂。
瑶歌虽然性子坚韧,但也没被人这样不留情面的骂过,此时心里就有些难受,眼眶红了,因为记得自己的任务和身份,才咬着牙不吭声。
洛安歌当即就恼了,一把掀开帘子,大步迈了进去。
那翡翠珠帘哗啦的响了一声,慕轲回头一看正对上洛安歌恼火的眼神,微微一愣,“你怎么来了?”
洛安歌咬牙切齿的瞪了他一眼,“我不来怎么知道太子竟是个如此小心眼的男人,为了个花瓶为难一个女子。”
他简直要气炸了,以前也不见慕轲这样苛刻啊,往日宫女太监们犯了错,他从来不管的,都是王公公在整治教训,怎么偏偏就这样针对瑶歌?!
洛安歌看了看瑶歌那张神似洛泱的脸,楚楚可怜的,心里愈发恼火。
慕轲对他也不客气,冷冷的反问道:“下人粗手粗脚的打碎了东西,我不该骂,难道还要赏她些东西,夸她做得好吗?”
“你!”洛安歌气结,像只无路可逃的困兽一般在屋里打转了几圈,又抬起头来瞪着他,“那你也不必这样为难她……”
他低头看了看地毯上的琉璃瓶碎片,手指划拉了一圈,“这个我替瑶歌赔了,你别再找她的麻烦。”
慕轲冷笑,直戳他的痛处,“少卿,这个你还真不一定赔得起。”
洛安歌一怔,这才想起自己手头确实没什么钱。心里又很生慕轲的气,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为何还要让他这样下不来台?!
那边瑶歌看现在的情形,小声开口道:“洛少卿,您别说了,这本来就是瑶歌的错,不该笨手笨脚的打碎东西的,太子责骂的对。”
“不对!他明明就是故意在找茬!”洛安歌气呼呼的瞪着慕轲,余光扫到桌角另一个鸳鸯瓶,这才想起这东西原本是有一对的。
于是洛安歌便阴着脸走到桌边,抬手将那瓶子扫落在地,噼里啪啦的便摔得粉碎。
洛安歌仰头一脸的挑衅,“怎么,我也是粗手粗脚的打碎了东西,那太子殿下也来责骂我啊?”
“你……”慕轲一时哭笑不得,“你就非得跟我犟是不是?”
“我跟你犟?明明是你没事找事!”
慕轲沉下脸,“你这么护着她,你喜欢她?”
洛安歌脸色一僵,一把抄起桌上的古籍砸在慕轲身上,愤然骂道:“我喜欢谁你自己心里清楚!阴阳怪气的说什么呢!”
他这样骂着,却没看见一旁的瑶歌悄然红了脸。
慕轲侧身避开砸过来的书,凤眸微眯,不悦道:“你都为了她跟我动手了,还说不喜欢她?”
洛安歌咬了下嘴唇,忽然冷笑起来,点了点头,“行,行,既然你都这样想了,那我也没办法。”
他扭头拉住瑶歌的手,头也不回往外面走,“我们走,别理这个疯子!”
快迈出门槛的时候,洛安歌又回头瞪了慕轲一眼,“呸!白眼狼!”
慕轲站在原地,倒是没去追。
洛安歌走了有一会儿,慕轲才叫人进来收拾一地的狼藉。
慕轲自己进了里屋,琅枫早在那里等着了。
慕轲抬眼瞥了他一眼,“刚才的都听见了?”
琅枫点头,心说普天之下敢这么跟太子吵架的,估计就独洛少卿这一人,实在是大开眼界,而且也大快人心。
慕轲自然不知道自家影卫正在为洛安歌勇于反抗的事迹而拍手称快,他坐到窗边的藤椅上,慢悠悠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问:“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吗?”
琅枫斟酌的道:“难道就因为她是个别有用心的奸细?”
慕轲淡淡一笑,“有这个缘由,不过还有别的,你想想,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难为她,而每次洛安歌都护着她,久而久之的,你觉得会怎样?”
“……”琅枫思索了一下,大胆道:“属下猜测,瑶歌也许会真的喜欢上少卿。”
这话一说出口,琅枫就有些悚然,若是瑶歌真的和洛安歌搞上了,依照太子那个小肚鸡肠的性子,东宫还不得闹翻了?
没想到慕轲只是笑了笑,浅饮了口茶,“说的没错,我们现在不知道瑶歌背后有什么人,怀揣着什么目的,可她一旦喜欢上洛安歌,就会对他说实话,甚至全盘托出。”
琅枫心里哦了一声,原来太子打的是这个算盘。
“可是那奸细可不是寻常人,她真的会喜欢上少卿吗?”
“她会的。”慕轲笃定的道,“洛安歌那么好的一个人,任谁跟他待久了,都会喜欢上他。”
琅枫无语,这已经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吧?这简直就是情人眼里出神仙!
“总之,你去盯着他们。”慕轲沉声吩咐道,“不管那奸细跟洛安歌透露了什么,讲了什么实话,我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琅枫领命而去。
那边洛安歌一直拉着瑶歌奔到了花园里,才堪堪住了脚。
瑶歌微微挣动了一下,洛安歌才发现自己还拉着她的手,吓了一跳,连忙松开,“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气急,唐突你了。”
瑶歌摇了摇头,轻握着那只被洛安歌拉过的手,几乎还能感受到他留在指尖的温度。
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被当做刀剑来使,还没被这样护着过。
瑶歌低了低头,“谢谢少卿方才替瑶歌求情。”
洛安歌笑笑,“没事……我看太子好像对你有些芥蒂,以后你尽量躲着他些,别让抓你把柄了。”
说完又叹了口气,“不过我估计这几天他要找我的麻烦了,也好,他来折腾我,总好过去为难你。”
瑶歌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她福了福身,转身告退了。
洛安歌也满腹心事的走了,他做在花园的秋千架上发了会儿呆,不一会儿看见阿鱼端着东西路过,便招手叫住了他,跟这少年说了说自己的烦恼。
“你说太子平时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忽然就这么针对一个姑娘?”
阿鱼想了想,犹豫地道:“莫非是太子殿下吃醋了?”
洛安歌啼笑皆非,“我明明都说的很清楚了,自己和瑶歌只是朋友,他未免也太敏感了。”
“可我觉得公子平日里并没对太子殿下有多好。”阿鱼实话实说,他平时见得最多的就是洛安歌在和太子发脾气,实在没感觉洛安歌有多喜欢太子。
阿鱼颇为严肃的竖起一根手指,“阿鱼觉得,恐怕是太子殿下太缺乏安全感了,所以才这样吃飞醋,见不得公子和任何人走得太近。”
洛安歌一愣,“你是说,太子他缺爱了?”
阿鱼模棱两可的答道:“大概就是这样吧,公子若是对殿下好一些,多关心关心他,想必太子会更有安全感一些,也不会去吃那些飞醋了。”
洛安歌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拍了拍阿鱼的肩膀,“你说的太对了,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关爱他,让他知道我其实是爱他的!”
洛安歌踌躇满志志在必得的大步走了,雄赳赳气昂昂的进了书房,正要推门的时候忽然又怯了,想起自己刚和太子吵了一架,而且还故意摔碎了他的琉璃瓶。
这会儿进去,会不会触他的霉头?
洛安歌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正要退出去,又想起阿鱼的话,一咬牙硬着头皮进去了。
死就死吧,临死前他也要关爱慕轲一次,让他知道自己这颗扑通扑通的小心脏是多么的柔情似水又坚若磐石,情比金坚。
第八十一章 忤逆犯上
洛安歌进去了,慕轲正在桌案后边写什么东西,听见有人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洛安歌一眼,淡淡的没言语。
想必是还在生气。
洛安歌又想起太子也不过比他大两岁,却要事事包容照顾他,不由得更愧疚了,便乖乖的挪了过去,不敢坐下,和磨墨的小侍女一同站着。
过了会儿,砚台中的墨渐渐没了,洛安歌殷勤的接过侍女手中的墨条,使了个眼色叫她退下,自己讨好般的给慕轲磨墨,手法十分的专业。
慕轲面儿上没理他,心里却挺诧异的,心说那会儿还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去,怎么现在又如此献殷勤了?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所以慕轲只是面沉似水的写着东西,只是留了个神盯着洛安歌的动作,想看看这小东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洛安歌丝毫不知自己这关心爱护的举动已经被太子当做了黄鼠狼拜年,他还很谄媚的磨着墨,余光扫到慕轲手里正写的东西,那端正漂亮的小楷写的正是关于韫乐商路的奏折。
洛安歌不由得大为感怀,愈发的感激慕轲。
再想想自己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对慕轲非打即骂的畜生举动……虽然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赢,但洛安歌还是愧疚起来,觉得自己太忽视慕轲了,要不然他怎么会患得患失到去吃瑶歌的飞醋?
洛安歌心中爱意泛滥了,就让他来温暖一下太子那颗冰封的心吧。
正好墨砚里的黑墨够了,洛安歌就放下墨条,擦了擦手,转到慕轲身后去给他捏肩捶背,极力放轻声音,温柔道:“你累不累,歇息一会儿吧?”
慕轲背后一阵悚然,心里更坚定了洛安歌非奸即盗的想法,这小东西绝对是闯了,或者即将要闯什么大祸,才来讨好巴结自己!
慕轲心里乱七八糟想着,忽然眼神一沉,一把拽住洛安歌的手腕,一阵天翻地覆,就将他压在桌上,俯身恶狠狠的问道:“洛安歌,你是不是跟谁搞到一起,给我戴绿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