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以三嫂那性子,知道谁碰了她独生儿子,那是不能善罢甘休的。
因此,五司令尽管胸膛气得上下起伏,也不好真的对白雪岚使出自己平日的暴力手段来,半晌,沉沉地说,「你别天真。就算因为你那副官才有的兵工厂,到了这一步,你以为还能拿回去?在这山东地界,要是到了手的东西还保不住,白家就不是白家了。臭小子,以为翅膀硬了,要和家里对着干吗?你尽管试试,以后栽了跟斗,可不要和你五叔哭。」
一转身,军靴踏着地板很重的声音,生气地走了。
五司令出了医院,坐上车,对司机吩咐,「回家。」
司机见他脸色阴沉,不敢怠慢,赶紧开车。刚把车开回五司令大宅门前,司机下车给五司令开门,五司令忽然又想起什么来,用手拍着窗户玻璃说,「去三司令家!」
司机也不敢多问,赶紧地回驾驶座,又重新开车。
幸亏两个宅子其实离得很近,不到片刻就到了。
五司令下车进了宅子,一路找到三司令住的屋子里,一见三司令,就把白雪岚的话说了一遍,愤愤地问,「你说气人不气人?他从前淘气归淘气,并不会这样不识大局。喝了一点洋墨水,竟忘了中国人的礼法。白家的东西,要拿到韩家去,这家里家外的区别,他是全然不顾。」
三司令却没有他五弟这样激动,拿了一块半旧不新的布,一边擦他的随身配枪,一边头也不抬地说,「这小畜生,让他母亲宠坏了,他还说不要姓白呢。行,他不要我这个老子,难道我还稀罕他?」
五司令说,「三哥,就算他离了白家,可兵工厂不能让他带走呀。」
三司令为着家事,心里很烦躁,不见他五弟劝解一句,反而总提着兵工厂,便更烦躁起来,把手里的枪往桌上啪地一放,说,「你来来回回,不就是为着兵工厂吗?究竟要怎么做,你就去做,我还能干涉你?」
五司令说,「那我就真的放手去做了。」
三司令问,「你要怎么做?」
五司令说,「到手的鸭子,不能让它飞了去。现在你把宣副官打伤了,宣副官绝不会再帮着白家,我们趁着他还在医院,把事情接到自己手上。头一桩,他身边也许带着兵工厂的一些合约,又或者是机密文件,我们搜查一下,先通通给他没收了。」
三司令心忖,那小畜生这么口口声声说要脱离白家,就仗着自己手上有个兵工厂,以为和美国大集团做了生意上的伙伴,没了家庭这棵大树,也能活得滋滋润润。
绝不能让他这样自在。
要是把兵工厂的项目给他截掉,他没了手上的皇牌,还怕他不来给自己认错赔罪吗?
三司令便说,「老五,你说的很对。没了张屠夫,还吃带毛猪不成?那姓宣的副官,已经帮我们把线牵了,他也就没多大用处了。」
五司令拍着大腿道,「就是这话!好,有你这句,我能办事去了。」
转身要走,忽然又停下来,回头问三司令,「对了,怎么不见三嫂?」
三司令叹道,「她回娘家去了。这娘儿俩,一个在医院不肯回来,一个跑回娘家去,都不让我好过。」
五司令哂道,「你就是不听我劝,早娶几个姨太太回来,这时候也不寂寞。」
三司令习惯性地把眼睛往房门一张,板着脸说,「老五,这话要是让你三嫂听见,她可不饶你。」
五司令嘿嘿一笑,「不是你说她回娘家去了?三嫂要是在家,这话我也不敢说呀。」
说完,想起他的正经大事来,不再多话,从三司令屋子里出来,便往白雪岚住的院子里来。
随便找了一个听差问,「你们少爷带回来的那宣副官,他住的屋子在哪里?」
听差便带了他到宣怀风的屋子里。
五司令在屋子里看一圈,除了屋子陈设,只有木柜子上摆着一口皮箱,这应该就是宣怀风的私人物品了。
因为这关系着兵工厂,所以他也不另叫人来,自己撩起两只袖子,打开皮箱,亲自去搜。一翻,果然在箱子底下翻出几份文件来。
五司令大喜,打开文件来看,很端正的钢笔字,最前面一行写着——戒毒院之发展计划。再往下看,连着几份也都是戒毒院的文件,和兵工厂没有一点关系。
五司令大为懊恼,嘴里喃喃说,「一个兵工厂,总该把合约带在身边呀。」
忽听后面一个女子大声地问,「欸!你怎么翻人家的东西?」
五司令回过身,见是野儿,皱着眉说,「我在找东西,你不要来烦。」
野儿等他转过来,才看清他的脸,笑道,「是五司令呀。你找东西,怎么找到宣副官箱子里了?」
五司令冷哼,「他的箱子,我搜不得?」
野儿舌头一吐,「我不敢说这话。您是司令,要搜谁不行?五司令,您要是没有吩咐,我就走了。」
五司令叫住她,「等等。我要找一份要紧文件,这箱子里没有。不知他放到哪里去了。宣副官的东西,除了这口箱子,另外还有什么没有?」
野儿说,「我和宣副官不熟悉,他的东西我不知道。您要真找不到,打个电话到医院里问他,不是更便利?反正他在医院里也走不脱的。」
五司令说,「就是因为他在医院,不想打扰他养伤,才来问你。」
野儿低头想了片刻,还是摇头,「真的不知道,他才来一天就到医院去了呀,东西除了这屋子,还能放到别处?」
五司令不耐烦地把手一挥,「去吧,去吧。我再找找。」
野儿答应一声,退出去了。
她到了房外,便从游廊下走,忙忙地走到西边的小书房里,到处翻找起来。一个相熟的丫鬟石花走过瞧见,把脑袋探到窗边问,「野儿,找什么呢?」
野儿说,「宣副官刚到那日,说有一个小提包,要放到办公务的地方来。怎么现在找不到了?」
石花说,「吴妈早上打扫过,大概顺手搁在哪个柜子里了,要不然就是哪个抽屉。」
野儿连忙开了大柜子,但又不见。一口气把抽屉一个个都抽开,最后才在一个最底下的抽屉里看见那提包。她抱住那提包,松了一口气。
石花好奇地问,「里面藏着金子还是银子,你就紧张成那样。」
野儿说,「没金子也没银子,是少爷打电话回来说,他一些私信放在提包里,交给了宣副官。如今宣副官去了医院,他怕人家看他的信,就要我收起来。」
石花问,「什么私信,这样怕人看见?」
一顿,又笑道,「你不用说,我也猜着了。我们这位少爷呀,在外头几年,大概又和哪几家的年轻小姐交了朋友。那些信,也不知骗了多少姑娘的心去,怪不得要藏着。」
野儿朝她做个噤声的动作,神秘地笑了笑,低声说,「你知道就行了,可不许向外传。要是有人问起,你也千万别说有这么一个小提包。不然,少爷要生气。」
石花把唇一抿,「我疯了才会和人说,也犯不着多管闲事。反正,他再撩拨一百个,也撩拨不到我身上。倒是你,什么时候让我们叫你做姨娘?伺候少爷这些年,什么都耽搁了,他总不能丢下你不管。」
野儿说,「呸呸!你就不说正经话。」
把小提包带到自己房间里,藏在衣箱里。
后来再想想,还是觉得不妥,又把小提包从衣箱里拿出来,到屋外去了大半个时辰。再回来时,她的两手已经空空了。
话说五司令在宣怀风的屋子里翻了半日,找不到想要的东西,只好暂回家里去。
心想,就算没有合约,但欧玛集团的代表住在大饭店里,一时是走不了的。只要把关系维持住,到时候借口说合约在路上弄不见了,再补一份,也未为难事。
于是他回到家中,便郑重的梳洗一番,担心人家觉得他太霸气不好合作,特意将惯常穿的军装脱下,换了长袍马褂,便坐了汽车,往金龙大饭店来。
那欧玛集团派过来的代表,洋名叫安德鲁?马丁,是个金发碧眼的美国人。
被欧玛集团聘用之前,他曾当过两任的美国铁路公司在华总经理,是个十足的中国通,一嘴中文,说得比本地人还顺溜,而且也颇具才干。因为这次过来,是受了集团继承人尼尔?怀特的委托,故此特别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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