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怀风想来想去,后来索性不想了,低骂一声,「你这小坏蛋。」
不料旁边却刚好有人听见,笑出声来。宣怀风见是孙副官,大为尴尬,幸亏孙副官也只轻笑了一声,赶紧就收住了。
白雪岚对孙副官板起脸问,「你不去做你的事,却来这里看笑话。宣副官的话是说给我听的,与你何干?」
孙副官早把笑敛起来了,忙说,「对不住,忽然吹来一阵风,我忍不住就咳嗽了一声,实在不是笑。再说,宣副官说了什么,我是一点没听见。」
他脸上装得正经,眼神却是充满好笑的趣味,宣怀风如何看不出。
宣怀风叹了一口气说,「孙副官在首都时还是个正经做事的人,一回山东就变了。我听说爱情能让人目眩神迷,倒不知道爱情能让人变成促狭鬼的。这个道理,等我回去和冷小姐研究研究。」
这个反击相当有力度,顿时轮到孙副官脸红了,举起双手说,「投降,投降。我们继续的做友军,如何?」
白雪岚插进来问一句,「你们两个副官是友军,那敌军是谁?」
孙副官忙摆手答道,「绝不会是我们的上司,是对面那廖家的赌场。」
三人哈哈一阵大笑。
孙副官又说,「宣副官,你这大作,我可是连夜找印刷厂印出来的。除了书名,总长在里面也做了若干修改,你这着作人要不要先过目一下?」
宣怀风正要再翻书看看,忽然又听见连声喇叭响,远处开过来两辆军车,到了他们面前一停,竟哗啦啦地下来许多荷枪实弹的士兵。
第二章
士兵们下车集合成列,车上下来两个英气的军官,原来是加强连的两位连长。他们在郑家窝夜战和白雪岚整肃老宅时都出过力,宣怀风便也和他们有几分熟了,打个招呼问他们,「你们怎么也过来了?」
房连长说,「军长说这里要放一笔大款子,如今的人贼胆极大,万一见了钱眼红,哄抢起来可不是玩的。我这里调一批精锐,子弹都上了膛,谁敢乱来,就对他不客气。」
那边孙副官也忙活开了,和蒋副连长安排士兵们的岗哨位置。宣怀风和房连长说了几句,就听见一个很大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原来孙副官不知从哪里弄来两个大喇叭,这时接好了电线,声音把人惊得一炸。
白雪岚问宣怀风,「一切就绪,你要不要上去试试?」
餐厅靠近街面的地方,本就有一个舞台,大概是为了招揽街上的客人用的。孙副官正拿着话筒在上面摆弄,白雪岚所说的上去,便是上这舞台。
宣怀风摇头说,「我最怕这种场合,你们只管去做,只千万别叫我上去出丑。」
白雪岚原就不想让他抛头露面,刚才一问,是想着宣怀风才是计划的发起人,把他的风头都遮掩了,似乎对他不够尊重。如今宣怀风表态不要,白雪岚更乐得把自己的宝贝藏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便也不多说,对孙副官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孙副官便拿着话筒,在台上提足了气,激昂地说道,「各位请看!各位请看!宣白义彩开张啦!」
这条大街原本就是城里最热闹的地方,不然,廖家也不会选择在这里开赌场。眼下快过年的日子,许多人歇了工,都来觅快乐,街面上更是人来人往。这餐厅大门外又是挂招牌,又是停许多车,又是摆桌椅,又是有许多士兵站岗,早引起了一些路人注意,此时大喇叭一传声音,众人便知道有热闹瞧了,很快在门外围起一圈,抬头看着刚挂上去的招牌,指指点点,「义庄听过,倒是这义彩,闻所未闻,是个什么讲究?」
孙副官说,「我们总长难得回老家过年,打算拿出一笔大款子来,给各位添个大大的彩头,这就是义彩的彩。至于义嘛,大家看如今这兵荒马乱,许多孤儿流离失所,总长说过了初十,他要拿出一百万来,给孤儿们起一个福利堂,让孩子们有吃有穿,还可以读书。我们总长这样行事,算不算得上义举?」「山,与。氵,タ」
众人纷纷赞道,「这真真是义举了!大善人呐!」
孙副官说,「这义举嘛,自然就是义彩的义了。」
路人中有的人嚷道,「既然说了,那可要真做。别得了好名声,转头就捂着钱夹子。报纸上说,现在许多假慈善家,并不能信的。」
孙副官说,「别人是假慈善,我们总长可不一样,他说的话,从来没有不作数的。来来,请白总长上来发表发表。」
白雪岚也想不到孙副官忽然来这么一手,一愣之后,也就笑着,大大方方地走到台上。
不料他这阵子实在太出风头,今天许多报纸的头版头条,就是他和宣怀风并肩而站的照片,至于新闻标题,都是什么「惊世之恋爱,竟获白家大家长认可」、「四大家会议,白十三少宁死护爱」,对于惊世骇俗,离经背道的爱情,人们不管赞成还是反对,总是怀着十二分好奇的,早把报纸上他的模样记住了。刚才孙副官口口声声说我们总长,并没有指明姓名,白雪岚往台上风度翩翩的一站,下面顿时许多人叫起来,「白十三少!是白十三少!」
也不知谁先开的头,人群里一阵热烈鼓掌。
于是又有人嚷嚷,「宣白义彩,不是该两个人吗?白来了,宣在哪里?」
「报纸上是两个人呀!」
「宣呢?别藏起来,快出来罢!」
白雪岚心忖,这种闹哄哄的场面,宣怀风是不会喜欢的,便对台下颔首,「感谢各位抬爱,但我朋友性喜清静,还是别难为他了。说回正事,鄙人今天开这个义彩,是为了玩一个新花样……」
可台下的人们已被激起了好奇欲,都想瞧头版头条上的神秘人物,到底是何等风采,能把统治山东地界的白老爷子也给征服了,哪理会白雪岚说的什么新花样,都在起哄,「快出来!快出来!」
「名字都叫宣白义彩,主人家总该露个面!」
「我们要看宣白!」
「宣在哪里?有白无宣,这彩头不够呐!」
白雪岚万万料不到,自己家宝贝竟有这样大的吸引力。从来只有他白雪岚抢别人风头,从不曾有别人能抢他的风头,如今头一回,倒让自己爱人抢了一遭。不由哑然失笑。
宣怀风见了这般情形,也感到吃惊。他固然不喜欢在台上让人看热闹,可计划的成败,关系着白家和廖家的斗争,自然是正事要紧。宣怀风稍一踌躇,便咬咬牙,主动走上舞台。
嚷嚷的人们见他上来,竟比报纸上的照片更俊俏优雅,人都是视觉动物,见到好看,不由自主先打个高分,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来了一阵喝彩,接着劈里啪啦,又是一阵鼓掌。
宣怀风既然选择了露面,也就不再扭捏,站到白雪岚身旁,接过孙副官递来的话筒,朗声说,「帮助可怜的孤儿,是雪岚和我的心愿。各位只管放心,我们既然说了一百万,那就绝不会捂着钱夹子。若不能兑现诺言,宣怀风任由各位处置。」
最后这句任由处置,细想有些儿戏,但此刻气氛热烈,这样一个漂亮的年轻人,说出掷地有声的话,谁又会去细想,都是一阵叫好。
宣怀风说,「至于这个义彩怎么个玩法,我口才不佳,怕不能说清楚,还是交给主持人解说罢。」
说完,把话筒往孙副官手里一塞,就想下台。
然而他刚刚把众人的兴趣引起来,大家岂容他就这样走了,都吆喝起来,「别走!别走!你当老板的,到底这彩头怎么个玩法,总要和我们说说。」
本来白雪岚他们计划好的,由孙副官当主持人,宣怀风只要站在幕后便好,现在上了台,要脱身却是不容易,若是不管不顾地走了,只怕下面这些人扫了兴,要一哄而散。
宣怀风在台上为难地看看白雪岚,低声问,「怎么办?」
白雪岚对于爱人这样惹人注意,倒是自豪感油然而生,这就譬如一个孩童得了一样法宝,总要炫耀给人看看,听见宣怀风问,他把肩膀一耸,故意叹气说,「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能让你上新闻头条了。」
宣怀风只是着急,「那我到底是下台好,还是不下台好?」
两人交谈时虽压着声音,但站在台上,大家都看着,便有人喊,「他们倒说悄悄话,为什么不说正事?宣老板,你快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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