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在他背后轻轻摇晃着光晕,星舰上的军雄们都看出指挥官的惆怅,凑上去问:“指挥官,你要是喜欢,就追上去呗?这么自己折磨自己有什么意思?不管冕下接不接受你,至少得问问吧?要是憋着心思憋一辈子祂也不知道啊?”
阿加沙几乎克制不住想追上去的脚步,可他强忍着不曾看一眼,只低沉地说:“回航。”
军雄们面面相觑,知道了阿加沙心情不好,纷纷去干自己的工作了。
阿加沙坐在窗边,借着夕阳擦着小刀,低声喃喃自语:“今夜不也是发情夜吗……你当雄虫都是什么好东西?就这么嫌弃我,两只雄虫都留下了,非得要把我赶走吗……好,言谕,你够狠,明天一早,我还来找你。”
可是阿加沙说是这么说,心却又跟着颤抖起来。
言谕摘了王冠,坐在王座上,面对面地和他们分享对异种的认知。他感觉到安全局的人类们并没有把自己掌握的信息和盘托出,言谕很理解,毕竟这也是两个种族文明之间的博弈,他不会逼的太紧,也不会先松口。
“那么,”对方有一名叫何畔的男子说,“我们是不是可以达成共识,异种是不畏惧水火的、完全变态化的、可伸缩的半意识生命体?它们对于死亡无所畏惧,但是为了存活可以发展出高智商,生长周期是半年,以暗物质为食?”
温格尔说:“是的,异种来历不明,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们人类实验室研究出来的变异品,放到空间站里,一不小心就流浪进了我们的深渊?”
安全局的特遣队长谨慎地说:“我只能说,在我们所掌握的现有信息里,这件事与我们无关。”
温格尔说:“明白了。”
很多信息具有隐秘性,不一定在机构之间共享,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队长说:“听说帝国实验室正在研发毁灭暗物质的实验,有什么新进展吗?”
言谕没有第一时间就回答,听了他们关于驱逐异种的意见,摸索着权杖,没有说出“有很大进展,可以建立合作桥梁”这种话。
合作者之间,诚意很重要,尽管第一印象还不错,但言谕决定再看看。
言谕起身,从容地说:“没什么进展。夜深了,先这样吧,今夜各位就留在中央星系,温格尔,麻烦你带他们离开。”
温格尔深深的望着言谕,王座之上的虫母冕下神情平静,但其实温格尔能感觉到他濒临极限了,估计礼服下的皮肤都会被汗浸湿了。一个临时标记只能坚持12个小时,所以,祂现在要去找……哈苏纳吗?
找他干什么?会被他再给一个临时标记,还是说……完全标记?
温格尔眼前是一片夜一般的黑暗。
……可哈苏纳是雄侍,不找他,还能找自己吗?
温格尔攥紧拳头,逼迫自己来到何畔身边,“请随我来。”
何畔低着头,温格尔看了他一眼,这位男子穿着高领毛衣,个子和自己差不多,表情很严肃,一言不发,转身就率先离开了待客厅。
温格尔拧了拧眉头,并未多言,带着其他的安全局工作人员出宫去了。
言谕这才颓然坐在王座上,温格尔猜的没错,他确实撑不住了,身体的渴望越来越浓烈,似乎感觉到了虫母对生殖腔需求的敷衍,生殖腔连同腺体上下不给他好受,一波波都电流通过,一过了12个小时之后,浑身的汗腺就发达起来,现在,他只要摘了披风,整个虫就是湿透的。
言谕挣扎着回到寝宫,躺在床上,睁着眼,逼迫自己看书,静心。
劳累了一天,哈苏纳端来自动煮水泡脚盆,放到言谕床边,“冕下,来洗脚。”
“哦,好。”言谕放下《战争的哲学化特征》,慢腾腾地挪到床边,这会儿他身上一波一波通过的电流弱了点,而且,他保持一个姿势坐了太久,腿有点麻,一时间很难动弹,“先生……”言谕求助似的看着哈苏纳,“我腿麻了,等我一会儿。”
金发的雄虫抬起头,看着虫母拧成一团的脸,不由得好笑起来,“您看这都几点了?不能等的。”他温和的站起身,抓着言谕的小腿,顺着他的肌肉纹理揉捏,“那冕下答应我,下次看书时就不要一直不动,如果你很喜欢这本书,我们可以坐在书桌前看。”
言谕轻声说:“可是躺着看书很舒服……而且,今晚我有点睡不着,靠在被子上看,会睡的快一些。”
哈苏纳抬眸看着青年,结束了一整天的疲劳,青年温柔的语气带了几分倦意,戴着平光镜的脸颊说不出的安宁,黑润的眼珠朦胧着雾气,被束缚了一天的闪蝶翅膀懒洋洋地摊开,助听器也摘了一边。
“那也得悠着点,”哈苏纳轻声说,“今天就很累了吧?别总是太逼迫自己,最近你用眼太过度了,每到夜里都有一段时间的失明,夜里如果去卫生间也不方便,摔倒的话,我会很担心你的,知不知道?”
言谕苦恼的点点头,这会儿他的腿麻到刺痛,正是难熬的时候,麻得直抿嘴唇,终于捱过了麻劲儿,他才如释重负一样躺下去喘气。
言谕很抱歉,低声说:“先生,照顾我是不是很麻烦?”
哈苏纳笑了笑说:“怎么突然这么说?”
言谕垂眸看着自己的小腿,在哈苏纳先生的手掌心里揉的很热,他看着哈苏纳白皙的脸,一头流光般的金发不像前些日子那么亮丽,咬了下嘴唇,语气缓慢地说:“先生最近也很累吧?”
哈苏纳微微笑着说不累。
言谕却说:“撒谎。我听说了议会的反馈,您在荒星系推行的自动屏障轨道系统很好,异种在荒星系附近徘徊,交通轨道的保护屏障让他们减少了很大的心理压力。我还听说您主张建了DRL特效药厂,基层保障和低价售卖做的都很不错,雄虫死亡率减少了50%,当地官员也很廉洁奉公,这很好。您很有政治天赋,不该被雄侍这一身份埋没。”
“是谁说什么了吗?”哈苏纳说:“您是在赶我走?”
言谕想起最近权贵圈子里说哈苏纳的那些话,确实有顾虑,却温和的说:“没有,我只是想,您的前途可以更光明,如果我的存在让您不自由,我会很愧疚。”
哈苏纳很有耐心地说:“不会的,您看,我这不是已经在民众心里留下好印象了吗?这说明,金子在哪里都发光,比如我的头发。”
言谕抿嘴唇笑了笑,哈苏纳也笑了,抓着他两只脚,脱了袜子,放进水盆里,热的言谕轻轻屏住呼吸,“……好烫。”
哈苏纳温柔的说:“等等就不烫了。”
言谕有残疾的那只脚骨骼是扭曲的,无法直接踩在水盆边缘,哈苏纳很耐心的等他的双脚都泡红了,才去按摩他残疾的脚。
言谕低着头,昏昏入睡,头一点一点的,抓着床边被单的手指也渐渐放松。
哈苏纳看着他想,他实在是太疲惫了,他每天都强撑着这副身体执掌政务,其实刚才在看书的时候就大概睡着了,头都蜷成了一团,柔软的黑发搭在眼睫毛上,苍白病弱的身体在月光的照射下更加单薄,宽大的外套几乎把他淹没了,清冷的青年更显得病气沉郁。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精心养了这么多年,言谕还是身体素质很差,哈苏纳甚至伸出了手指,去摸了摸他的手腕,确保他还活着,才放下心。
哈苏纳拨弄水花的声音轻轻的,没有让水声打扰到他的睡眠。
骨骼拧曲的左脚洗好了,哈苏纳把他的脚搁在膝盖上,拿着修剪指甲的工具,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指甲修成圆润的半弧形,正好,也一起磨了他的指甲,给他光着的脚套上厚厚的袜子,搁在自己的左肩膀上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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