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谕揉了揉鼻子,柔软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雪白的小脸浮现出柔软的情绪,他迷迷糊糊地说,“别这样,你会被我传染上的……”
“没事的。”伊黎塞纳顾不了那么多了,空气很快变得闷,他摘掉手套,用冰冷的手去给言谕降温。
言谕蜷缩着身体,意识模糊的发出咕噜的呢喃声,他窝在主驾驶里,一会儿叫哥哥,一会儿叫伊黎塞纳的名字。
伊黎塞纳脸都白了,他也没有照顾病虫的经验,言谕太病弱了,他有一种错觉,小虫崽马上就要碎掉了。
伊黎塞纳直接脱下自己的衣服包在言谕身上,但是没用,言谕还是很烫,卷翘的纤长睫毛濡湿了一片,看上去脆弱极了,像可怜的小动物,病气更深重。
他应该是刚才出了很多汗,外部温度太低,言谕受了寒才感冒了。
伊黎塞纳的心扑通扑通跳,他牙关紧咬,心里惊慌,他怕言谕昏迷,试图去叫醒言谕,但是言谕紧闭着眼睛,甚至越来越烫,已经开始呜咽起来。
伊黎塞纳的手在他身上,甚至都在发抖,言谕下意识抓着他的手,眼睛紧闭着,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抓着什么。
但是伊黎冰冷的手给他带来一丝清凉。
伊黎塞纳被逼的眼眶都红了,但是很快,他的脸上出现远超出年龄的沉稳,他轻轻把言谕的手藏进衣服里,自己从机甲上翻下去,拿着一把刀,拨开了一只星兽的皮,在附近的小河流里洗干净了,拿回来盖在言谕身体自己的校服上。
他这一刻才意识到言谕到底有多么柔软,当他小声的软乎乎地叫他“伊黎”的时候,他的心脏很酸很疼,他感觉到自己舍不得看见言谕这样子病弱,那让他几乎呼吸不上来。
于是,他俯身拥抱着言谕,把他圈在自己的怀里。
凌晨五点多。
天边还没有完全亮,言谕醒来了,他一动头上就开始冒虚汗,他还没有完全退烧,脑子烧的很难受。
但这一夜他出了很多汗,一定比昨夜温度下降了一些。
他很困难地睁开眼,看见一头雪白的头发,然后对上一双蓝眼睛,机甲副驾驶上,伊黎塞纳抱着他一夜没睡,眼眶都熬红了。
这一夜言谕在出汗,伊黎塞纳却快要冻成冰棍了。
“言谕?”伊黎塞纳叫他,声音很急,“你感觉好一点了吗?”
言谕因为生病,脑子转得有点慢,他第一时间没意识到伊黎塞纳为什么在这里,后来才想起来,自己是生病了。
“嗯……”
他慢吞吞地看着伊黎塞纳,伊黎塞纳不信,言谕看起来像颗红透的软果子,他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抿了抿唇,分明就一点儿也没好。
现在他必须一只虫带着言谕离开考场,但他一只虫很难驾驭这台S级机甲,没有言谕的帮助,他就像失去了一只手。
他打开机甲舱门,展开蜂翼,准备带着言谕离开赛场,哪怕这次比赛他们俩都不及格,但是那已经不重要了,他要言谕好好的,不可以生病。
言谕却拍拍他的肩,抿着嘴唇的时候脸上出现了浅浅的梨涡,他带着鼻音软软的说,“不能放弃,伊黎,要把机甲驾驶出去。”
“可是你很难受。”伊黎塞纳很难下定这个决心,但是言谕很倔强,他重新将脉络线夹在自己手指上,黄金色的精神力从脉络里流淌出去,机甲再次启动,“伊黎,不能放弃。”
这一句话让伊黎塞纳深深呼吸。这次伊黎塞纳几乎是拼了命才补充了言谕精神力的空缺,三个小时之后,他快把自己的一半性命都丢出去了,终于把言谕带了出去。
一出了赛场,言谕就坚持不住了,他倒在主驾驶上,抱着自己瑟瑟发抖,但他很安静地抿着嘴唇笑,“伊黎,成功啦……”
老师们没有守在那里,只有一艘等待的星舰,坐着已经结束比赛的同学,零星几个,伊黎塞纳不确定什么时候星舰才会开,但他一分钟都等不了了。
伊黎塞纳接住言谕歪斜的小身体,抱着他,把他小心翼翼地背在背上,展开蜂翼,朝着自己的家飞过去。
“伊黎……”言谕搂着他的脖子,迷茫的但是声音糯糯地说,“你要带我去哪里?”
伊黎塞纳咬咬牙,几乎是手足无措的,但是很温柔的哄着他,“去我家。”
第34章
伊黎塞纳的蜂翼不同于低等级虫的蜂翼, 是透明偏蓝色的,从根部到翅末梢呈现透明到冰蓝色的渐变,翅面像六棱镜,一共有六支, 并不是光滑的, 而是有毛茸茸的绒毛层。
言谕躺在他翅膀上, 软软的脸被绒毛淹没了一点,他烧的有点严重了, 脸颊通红, 嘴唇通红, 耳垂也是红的。
伊黎塞纳用两支翅膀把他保护起来,不让他掉下去,可是言谕就像一块软乎乎没骨头的小黏糕, 软手软脚地往下掉, 伊黎塞纳费劲力气背住他, 说什么也不让言谕离开他的背。
他飞快回到自己家, 收起翅膀, 银色长发都被濡湿了,衣服脏兮兮的像是去泥里打了滚, 向来爱干净的小殿下,一门心思抱着小言谕往院子里跑。
管家正在浇花, 吓了一大跳,他跟随伊黎塞纳很多年,是科里沙陛下唯一赏赐给伊黎塞纳的随从, 看见殿下苍白的脸, 他放下水壶跑过去,“殿下!你怎么突然回家了?”
伊黎塞纳镇定的说明情况, 薄唇抿得紧紧的,湛蓝眼瞳坚定的像是要去炸堡垒,他把言谕的腿夹在胳膊里,执意要把小黏糕背上楼。
小黏糕没什么力气,软绵绵地趴在他背上,浑身上下汗津津的。
管家感觉六殿下的小脸也很苍白,眼珠布满血丝,就先拉住六殿下,又一脸担忧的看着言谕,“还是我来吧。”
他一手抱起一只小虫崽,把他们俩都带上了二楼。
管家先是轻柔的把言谕放在床上,他早就认出那是言谕,摸了摸他的额头,脸色沉重:“他发烧了,我去通知校方和慕斯元帅,然后找医生。”
“他什么时候才能好?”伊黎塞纳很担心,他紧紧抓着小言谕的手,眸光暗沉。
管家有经验,为难说:“这不好说,吃了药,至少也要一天才能退烧,殿下,你也休息一会,别把自己累病了。”
管家不敢耽误,匆匆出门,伊黎塞纳站在床边看着言谕,心里很难受,他去洗了一条毛巾,给言谕擦脸擦手又擦脚,然后换了一条新的湿毛巾盖在他额头。
伊黎塞纳轻声叫他,“言谕?”
言谕闭着眼睛,睫毛扑簌簌的,他睡不好,似乎在做噩梦,手指紧紧抓着被子,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
伊黎塞纳紧拧着眉头,他太担心言谕了,那么小一只虫,病气来临的样子怎么那么可怜?
伊黎塞纳赌气的想,干脆把病气过给自己算了,他不怕生病。
抱着他睡觉会把病气过给自己吗?
伊黎塞纳决定在抱着小黏糕睡觉之前先去打开窗,把屋子里换上新鲜的空气,然而,他看见了一副意想不到的景象。
是飞蚕。一只很雄壮的飞蚕,它不知道在这里盘旋多久了,抑或是说,它其实一直暗自跟在他们身边。
飞蚕不是普通的蚕,在上万年的种族繁衍过程中,它们汲取了蚕蛾的基因,进而演化出了能飞翔的翅膀,但又同时具有蚕的生物性,是很神奇的基因嫁接现象。
这只飞蚕收敛翅膀,它张开口器,射出无数道雪白清透的蚕丝,缠住言谕的手和脚,还有腰,在伊黎塞纳面前,明目张胆地把床上沉睡的言谕给卷走了。
伊黎塞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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