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帝国都知道虫母冕下去世了,所有虫都在哭丧,悲痛欲绝,这消息不可能出错,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颗蛋,就是言谕,否则伊黎塞纳不可能抛弃言言的尸身,反而守着一颗蛋,当成宝。
一定是神明的力量。
哈苏纳颤抖着联系了慕斯,说明了情况,慕斯尤为激动,沙哑地说,让他们在这里等待舰队到来,没有护送,言言和伊黎塞纳一刻也不能离开米拉虫族和护卫队的保护。
哈苏纳也正有此意,挂断通讯后,他脚步放轻,半跪在地上,轻轻撩开伊黎塞纳的衣角,取出热呼呼的蛋,把虫母蛋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的干草丝里。
伊黎塞纳大抵是太累了,一刻不停地守着这枚蛋,眼底一圈乌青,浑身上下都带着伤,肚子上也有细碎的伤,一道深深的伤口裂开,血液染红了虫母蛋的壳。
他应该是一直在忍着疼,体温越高,血液流通速度越快,但是为了不让蛋受凉,他有些失血过多导致昏迷了。
哈苏纳轻叹一声,细心摘掉了他头发里混杂的草屑,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袍,罩在疲惫的伊黎塞纳身上。
哈苏纳把他抱到床上,从随行急救箱里拿出消毒液,止血粉,绷带,细致快速地处理好伊黎塞纳的伤口,做好保暖措施,才给他盖上被子,轻声说,“您辛苦了,陛下,先休息一会儿吧,我来照顾冕下。”
哈苏纳转回身去抱虫母蛋,闻到了言谕身上的气息,果然,这蛋和言言一样,乖巧又安静,一动也不动,圆滚滚的,煞是可爱。
哈苏纳心疼又心软,跪下来,把那颗蛋捧在手心里,颤抖着嘴唇,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好多虫万般宠爱,从小精心养大的小虫崽,衣食住行每一项哈苏纳都操心的不得了,恨不得亲手替他做好,如今,小言谕骤然变成了蛋,哈苏纳还有点不适应。
但是他很快就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哪怕是蛋,他也一样疼爱。
体温高低可变的竹节虫天生适合抚育虫蛋,哈苏纳温柔的释放热量,解开衣服,把蛋放进自己的肚子上,他捧着蛋底,艰难的怀着这颗蛋,坐在床边,用被子盖住肚子,像哄小幼崽那样哄着他,“宝宝,你吓死我了,快点破壳吧,大家都等着你回来呢,别任性,要乖乖的,听话一点,好不好?”
金发的雄虫声音颤抖,忍了很久,开会的时候他没哭,上议院下议院一起抹眼泪的时候他没哭,可是亲眼看见言言,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抱着尚不知道生死的虫母蛋,温柔又耐心的哄着小虫母蛋,就像在给言谕做胎教。
小虫母在蛋里拧了拧,重新拥有新生命的言谕在快速生长着,因为一直被温暖着,这颗蛋在冬夜里也感觉到了幸福。
慕斯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看见虫母蛋,高大的雄虫也是泣不成声,抱过雪白的蛋,怜惜地亲了亲蛋壳。
米拉虫族们把准备好的营养品堆满了半个山洞,依依不舍地看着言谕。尽管不舍,但它们也知道,虫母只有回到帝国才能得到最静心的照料,母巢星的卫生条件确实不太适合初生的幼崽。
慕斯郑重的向它们低头道谢,然后对副官说:“带上所有补品,把伊黎塞纳陛下安置在治疗舱里,通知所有媒体,冕下没有死,全帝国加强戒备,直到冕下孵化出来之前,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来,我们即刻回航。”
“是!元帅!”
哈苏纳重新把虫母蛋搁在肚子上,至少在小虫母崽崽破壳之前,他都得用体温模拟孵化环境。
这很辛苦,夜里连睡都睡不好,又不放心用自动孵蛋机孵化,因为虫蛋也有呼吸,吸取高等级虫族的精神力会让刚出生的小虫母身体健康,毫无疑问,S级的哈苏纳是最好的供养体,白塔在选择虫母雄侍的时候,考虑到了所有的细节。
所以,哈苏纳就这么揣着这枚蛋,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帝宫,坐在床上。
一直到天亮,哈苏纳都把手搭在虫母蛋上,温柔的抚摸着蛋壳,如果没意外的话,在小言谕出生之前,他哪都不会去,一直靠坐在床上等待着。
而对于帝宫的雄侍们来说,帝宫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不仅仅是养伤的伊黎塞纳、把办公地点挪到帝宫的慕斯元帅和兰诺执行长,还有这一大清早,帝宫外的访客。
第111章
虫族群众在短短一天之内经历了大悲到大喜的心路历程, 那种毛骨悚然的后怕导致脊背发凉,好在神明赐予了奇迹,他们的王历尽千帆,与死亡搏斗, 终于回到了虫族。
这颗蛋就这么成为了帝国的宝贝。
祂成为了一个被全族期待着出生的孩子, 也是一位再次得到了臣民们信奉与爱戴的王。
没有虫比慕斯还要感激这个结果。
没有虫知道他捡到言谕时, 那个孤独可怜的孩子,让他因战争而冰冷的心一瞬间融化。
那个小孩子, 终于有了被爱的童年。
他一直在治愈虫族, 这一次, 也让虫族来治愈他。
宫门推都推不开,外面挤满了虫,这么夸张的景象是第一次出现在首都星, 连奢侈品店卖冕下同款权杖魔法棒都没这架势, 来送礼物的虫族堵满了一整条宽阔长街, 最豪华的一份来自于从天而降的馈赠, 那是冕下出手阔绰的加图索叔叔。
加图索最近的产业范围扩张到了首都星, 住的离帝宫很近,可以随时来这里看三个侄子。
“让一让, ”加图索的保镖有点骄傲的说,“这是亲属通道, 这位可是冕下的亲叔叔。”
加图索沉默地转了转腕表,戴了副能挡眼睛的大墨镜,一身黑正装, 大步流星走进了帝宫, 赶着去看言言蛋。
一边走,加图索嗓音还带着些沙哑着说:“这帝宫也有些年头了吧?”
保镖说:“才八年……”
加图索皱着眉头说:“最近找个时间翻修一下, 也是个好意头,我的言言回来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一切都从新来过,永远都不会再有痛苦了。”
宫廷医药局的病床上,伊黎塞纳挂着吊瓶,医生们围绕着他,对待他的态度发生了巨大转变,从前他是帝国的贵族,和他说话做事要小心翼翼的,但归根结底他只是雄虫,哪怕死亡那一阵子,医生们也顶多感叹一声可惜。
但是如今他是冕下内定的王夫,那么他的生命安全就显得尤其重要,医生们苦口婆心劝他要配合治疗。
“您身为白冰寒蜂,体温太低,孵蛋这件事理所应当得落在哈苏纳先生的头上,而且您的手似乎温度更低,您必须带手套,可以看,可以摸,但是不能孵。”
伊黎塞纳淡定的带上白手套,说:“可以,但我现在要去看祂。”
医生们跟着他一起去,“我们还得给冕下做个B超扫描,确保祂是一枚健康的好蛋。”
哈苏纳床边,一颗虫母蛋被暂时放进孵化暖箱里,毕竟有虫来探望虫母蛋的时候,哈苏纳总不能总把自己的衣服撩起来,那也不太好看。
兰诺和加图索两只虫坐在虫母蛋两边,身为言谕的两个叔叔,他们俩一左一右看护着虫母蛋。
他们都没有养蛋的经验,见兰诺上手摸了一下,加图索也凑上前。
这颗蛋在暖光的照射下透着淡淡的光,蛋壳上薄一些的地方,可以看见流动的影子,不知道是蛋液,还是小言谕新生的血液,加图索小心翼翼地把手贴在蛋上,惊喜的感受到了言谕的心跳。
他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不停念叨着:“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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