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他心里装着别的事儿,并未多想。
小叽不在屋里, 这让患上“崽崽离家出走PTSD”的太子心脏绷紧了一瞬,转而劝自己不要过度敏感, 否则会让小家伙害怕。
凤凰回家之后, 他们进行了一次认真的谈话, 谢恺尘承诺不会娶别人,会永远陪着他。
小叽看起来相信了。
起码谢恺尘认为他是如此。
太子去会客厅的门口取到包裹妥帖的小盒子,特意回到卧室才拆开。
快递盒里放着更小的盒子, 四四方方, 烟灰色珠光的包装纸, 上面用天蓝色的丝带系着蝴蝶结。
那根丝带和最初在森林捡到小凤凰时, 后者自己收藏里的那一根一模一样。
这是个礼物盒。
严格来说,是首饰盒。
他解开丝带, 盒子的顶盖上粘着一枚小灯球, 照得深蓝丝绒垫布上的制品熠熠生辉。
很精致。
和他提供的设计图没有分毫出入,完美得将他的想法化作现实。
谢恺尘试了一下, 尺寸正合适。
他对成果颇为满意, 整理了下丝绒垫布, 把灯球调成更合适的冷光, 盖上礼物盒,原样系上蝴蝶结,就好像它从来没有被拆开过那样。
他把首饰盒放在桌上,准备等凤凰回来之后当面再开箱一次,那才是仪式感中最重要的环节。
太子逼着自己看了一会儿公文。
谢鸣风尽量在帮他了,但他用来筹划纪攸成年礼派对、以及去搜寻小崽儿下落的日子里还是累积了不少工作,有一些是二皇子无法替代的。
若是在平日,工作的时候就算外面天崩地裂也不会影响太子的专注。
然而今天怎么都静不下心来,忧虑的小火苗炙烤着他的心魂,不断地诱哄他:还是去看看吧。
确认一下崽崽安好就回来。
谢恺尘最终还是没能抵抗住潜意识,在左等右等、包括几次呼唤都没召唤来小鸟儿之后,还是放下PADD。
在他办公或者有重要会客的时候,小家伙也会感到无聊,自己一鸟去花园、或者鎏宫别的地方转悠,乃至去找谢鸣风和乔拣玩儿也是常有的事。
但弟弟与老师都告诉他,纪攸没有来自己这里。
由于凤凰灵力与人类的精神力或者灵宠能够产生的能量并不兼容,皇宫里的摄像头是无法准确捕捉到小神禽的,这在以前也发生过。
谢恺尘直觉不对。
如果科技手段联系不上,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进入精神空间,不出意料地看见小星星又陷入沉睡——这意味着他再次被凤凰屏蔽了。
人类警铃大作。
*
现在。
谢恺尘不是没有想过和那个被自己救了一命的少年再见面,但皇宫绝不属于猜测中的重逢地点。
早上还梦境中垂泪、呢喃着“不要丢下我”的小美人此刻真的站在他面前,忐忑地朝他看过来。
有那没一瞬间,谢恺尘怀疑是不是仍在梦中。
有负罪感的本应是自己——起码是梦中冷酷拒绝和抛弃对方的自己。
现实却是那双碧眸中盛着满满的担忧与内疚,欲语还休。
那人为什么会感到愧疚?
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他们也只是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他们只有一面之缘,所以他也不应当对少年被握在另一个人的手中这样的场景产生什么不合时宜的微妙情绪,比如胃里被洒了一把裹着硫酸的石子。
当然,高傲的太子殿下是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吃醋的。
谢恺尘似乎花了一些时间才发觉对面其实总共有三个人。
而且三个他都见过。
那个单膝跪地、拉着小美人的手像是在表白或者求婚的少年,就是那天跟在自称为医生的中年男人后面的小孩儿。
旁边那个……
父皇为他挑选的“未婚妻”,谢恺尘反倒是最后才认出来的。
也不能怪他,毕竟艾丽娅·奥斯汀被老皇帝带着出现在派对现场时,和现在休闲的打扮完全不同;而先是受到“被订婚”震撼、再又被伤心的小鸟儿弄得措手不及的太子,根本没空去注意她。
这位沉默寡言、出场把自己当空气的奥斯汀小姐,正和这两个街上偶遇的少年站在一块儿,肢体动作表达出他们的熟稔。
太子的视线在三人之间来回逡巡,眸色沉沉。
被注视者们同样不好过。
海登先是站起来,拍了拍膝上的尘土,下意识向前一步把纪攸挡在身后。
这个动作让太子的脸色更难看了。
被“抢”走姐姐的小少年对这位尊贵的殿下满腹抱怨,认为自己应该像个成熟的男人一样来承担问责。
但林小草比他更快。
她一开口,就不再是会和弟弟互呛打闹的林小草,而是将来某一日有可能继承两个星系之一的艾丽娅·奥斯汀。
然而在谢恺尘面前,她的那份骄矜不见了,成了一种带着颤栗的谦卑。
她似乎畏惧与太子有什么目光接触:“殿下,这是我弟弟和他的……朋友,他们是来看我的。”
她的声音在抖。
近处的海登听得一清二楚,而这让骄傲的奥斯汀小少爷更觉愤怒。
他们姐弟俩自小隐姓埋名生活在沃伦主星,是因为母亲们并不希望他们因自己的身份获得的特权而去不平等地看待世人;但在假期回到大岛煌星时,他们依旧是整个星系的掌上明珠。
可区区星系领主之子又如何,就算是领主本人,在整个帝国的继承人面前,大约也是与平民没什么差别的。
为了了解未来的“姐夫”,海登搜罗了许多和谢恺尘有关的新闻。
数据分析将他引向那些负面的、耸人听闻的“黑料”,包括前段时间那个虐待小马驹的论坛帖子,以及跟帖中更多编造出来的传言。
哪怕发帖人随后进行了道歉,并且因造谣受到了应有的法律惩罚,海登·奥斯汀仍对此坚信不疑,认为太子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是残忍绝情的暴君。
姐姐若是真的嫁到皇室,迟早会被折磨至死。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计代价要来营救她。
阿姐向他解释了太子其实是个非常好的人,在海登看来,不过是委曲求全的说辞。
不然为什么此刻她在畏惧什么呢?
太子并未询问更多详细信息,姑且相信了她的话,也没有盘问为什么好好的正门不走、也没有进行访客登记,而是在这种犄角旮旯的后门仿佛准备逃跑。
海登看向太子那双深邃的银色眼睛,想着,他明明看起来什么都知道。
阿姐说的那些漏洞百出的谎言,根本骗不过他。
他不追问,是因为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
林小草站在海登的左前方,而那个男人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停留在他的右边——也就是那个小美人的身上。
站台旁英雄救美的一幕,海登目睹了全程,看见了那些如同爱情电影镜头一样浪漫而深刻的画面,也看见了离开以后小美人有多么魂不守舍。
尽管他到现在还是不知道后者究竟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进的皇宫,又是为何跟他们一样要匆匆逃离,显然在场的四个人中,最紧张的不是绞尽脑汁想着解释的阿姐,也不是可能会以私闯皇宫而被判罪的自己。
是小啾。
海登很确定这是个假名,毕竟没有谁会给自己的孩子取这样奇怪的名字。但这不重要。
他的余光能看见小啾时而抬头去看几步之遥的太子,时而又低着头,想要逃离那份同样望过来的目光。
回避之余却又忍不住渴求,盈满了羞涩的心事。
小美人赤着双脚站在那儿,不声不响,莹白的脚趾比地上的冰晶石更像艺术品。
整个人娴静而隐秘,宛若夜色里散发着微光的宝石。
太子也看着他。
微微蹙着眉,既是审视,也好像有一点不知该拿他怎么办的无奈。
海登的心口酸酸的,好像有一瓶醋混着气泡水打翻在地,不停咕嘟咕嘟冒着泡。
他其实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一定要带小啾走,如果后者在太子这里可以获得优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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