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太子高兴,买上一座金山银山让精卫衔海也不在话下。
问题是,小凤凰捡的这些还不是送给他的。
是给他父亲的。
自从答应了父皇,过些时日会带小叽去探望,凤凰就开始了满满备礼之路,并且乐此不疲。
那日的“临终关怀”究竟发生了什么,谢恺尘无从得知。
一来,迄今为止他都只能同小叽单向沟通,听不懂凤凰语;
二来,老皇帝自己关于精神海的记忆也被神禽抹去了不少。
所以,这一老一小的“祖孙情”是怎么突飞猛进变得如此浓厚,或许永远是个谜了。
见他停下动作在那儿发呆,小凤凰飞到礼盒上,双爪小心地勾着边缘不至于撕坏纸张。
他关心地看向人类:“啾?”
怎么啦?
“没什么。”
谢恺尘回过神来,在心里失笑,他总不能跟自己亲爸争风吃醋吧。
还是为一只小鸟。
上回这样,还是荒星的那只黄毛红脸猴子。
……他的竞争对手都蛮怪的。
为父亲亲手准备礼物,同样是件很遥远的事情,仅存在于模糊的童年记忆里。
二十三岁的谢恺尘在将礼盒上的丝带系成蝴蝶结时,有一搭没一搭地想,十三岁时失去母亲、最痛恨父亲的自己,会想到未来的有一天,他们还会达成某种并不平衡的和解么?
情绪里悄然攀升的压抑再一次得到了凤凰的注意。
奶啾这回飞上了他的手背,谢恺尘抬起手,让他离自己近点儿:“嗯?”
圆滚滚的小毛球做了一个颇为勉强的弯腰动作,小脑壳贴着他的指节蹭啊蹭。
“叽啾。”他叫他。
“嗯。”
不满意:“叽啾!”
“……小叽。”
这下满意了:“叽啾~~”
“小叽。”
不知何时,他们培养出了这样互叫昵称、并且循环往复的爱好。
无意义的、无趣的、幼稚的小游戏。
太子也都愿意去做。
好像光是这样你来我往地呼唤,都能让心情明朗许多。
连小叽对父皇的惦念也随之释怀。
小奶啾也许是太孤单了,才会对每一个新认识的人都如此友好。
只要你开心。
他想。
能让你开心,做什么都行。
*
又过了几日,在老人家和小朋友都等不及的风和日丽的一天,他们再次见面了。
地点选在了御花园的恒温花房,皇帝让所有的侍卫和仆从离开,闭门谢客,任何人不得打扰天伦之乐。
向来睥睨万物、刚愎自负的老皇帝以前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推掉所有政务,准备好瓜果点心与花朵,只为期待一只小小鸟的到来。
下午茶的餐桌换上了更适合小幼崽的粉嫩装扮,配合上恒温花房里的姹紫嫣红,简直像童话一样。
谢恺尘和纪攸如约而至。
之前给小凤凰买买买的东西都到了,今日出门前特意打扮了一番。
奶啾披了件雪白的小披风,衬得淡金色的覆羽更加甜蜜。
披风是毛绒质地,系带缀着两个灿金色的小球球,让凤凰从一颗小汤圆变成了糯米糍,仍然是奶黄流心的。
谢恺尘还给他买了个小鸟专用的蝴蝶结夹子,翡翠色的,和凤凰瞳很配。
装扮完的小鸟往那儿一站,活脱脱橱窗里的精致玩具,还是价格长长一串零的那种。
进了恒温花房后,纪攸从谢恺尘的衣领里钻出来,停在他小臂上,乖乖等饲养员帮自己梳理好“发型”和服装。
接着快活地抖了抖毛,朝着老皇帝的方向啾啾叫着飞去。
谢恺尘跟在后面,提了个小篮子,里面装的全是小鸟用品。
这个篮子还是当初寄养在裴导家时,小凤凰不愿意被这位房东先生捧在手心,后者特意准备的。
说谁谁到。
裴桉起身给皇帝斟茶,问的是太子:“养这个不小点,是不是已经有养女儿的体验了?”
谢恺尘没搭他话,停下脚步:“父亲。”
老皇帝因为心心念念的小鸟的到来眉开眼笑,专注地逗小毛球去了,敷衍地“嗯”了一声,没空理儿子。
谢恺尘倒也不在意,坐下来。
不仅裴桉,谢鸣风也在。
当然没忘了带金刚鹦鹉,这家伙也很忙,忙着和裴家的猫咪对峙。
谬儿弓起背,喉咙里发出低低一声吼,店小二立马怂了,躲到主人头上。
没错,是头上。
谢鸣风哪能支撑得住,拽着爪子把它扯下来。
热闹程度超乎谢恺尘预料,好在都是熟悉的存在。
在座的各位中,竟然是亲生父亲与他最疏远。
“多谢。”谢恺尘接过裴桉递来的杯子,热腾腾的茶水上漂着一小瓣红玫瑰,“你怎么来了?”
凤凰向来雨露均沾,和老皇帝问好之后,再依次贴贴裴桉、谬儿、谢鸣风和店小二。
连老皇帝的金雕都没忽视。
空闲下来的老皇帝眼睛还追着小鸟飞行的轨迹,替裴桉回答:“是朕让桉霓来陪朕说说话。”
安妮?
飞了一圈,回到最熟悉的谬儿那里贴贴的小凤凰闻言抬起头。
如果没分辨错,安妮,应该是女孩子的名字。
可是这里没有女孩子呀?
眼下恒温花房中,从人类到灵宠,清一色雄性。
裴大导演端茶的动作一顿,竟然露出孩子气的表情:“放眼全帝国,也就您还这么叫我了,换别人我肯定是要生气的。您就不能叫我Ann吗?”
“好吧。”老皇帝字正腔圆,“Annie。”
裴桉装模作样重重叹气,逗乐了老皇帝。
“谁是安妮呀?”
纪攸小小声问谬儿。
“我的仆人啊。”
纪攸:“?”
“裴桉以前的全名叫做裴桉霓。”黑猫舔了舔爪子,悠哉地解释,“其实不只是以前,他现在腕机上身份认证的名字还是裴桉霓。不过可别让他听见,他最讨厌这个名字了。也就陛下了,就算太子殿下这样喊,他也是要发火的。”
纪攸:O口O
裴导听见这边的啾啾声和喵喵声,斜睨过来:“小不点,你听到了对吧?”
凤凰:“啾!”
啾啾不是,啾啾没有。
啾啾什么都不知道。
QwQ
老皇帝抿了口玫瑰花茶,馨香沁人心脾:“Annie的品味还是这么好。”
裴桉:“谢谢陛下夸奖,如果您换个称呼,我会更受用。”
老皇帝自然不会改。
这小年轻向来漫不经心,和自家大儿子一样少年老成。
难得有个捉弄小孩的机会,长辈才不会放过呢。
谢鸣风:“那个,Annie……”
二皇子可没有皇帝的待遇,裴桉瞄他:“嗯?”
谢鸣风立刻改口:“我的意思桉哥,Annnnn——哥。”
怂得像遇上黑猫的鹦鹉。
宠随正主,诚不欺我也。
裴桉:“什么事,说吧。”
谢鸣风给自己的透明玻璃杯里加了点奶,搅一搅,成了玫瑰味的奶茶:“Ann哥去看你父亲了吗?好像没几年就要放出来了吧。”
提到这个称谓,裴桉的眼神冷了几分:“……好像是吧,我也不太记得了。”
他也学着谢鸣风的方式给自己那杯加了些奶:“那种人,也不配称为父亲。”
谢鸣风自知失言,求助地看向父兄。
谢恺尘没吱声,老皇帝叹了口气,放下杯子:“如果你希望,我可以做主再给……那个人延长刑期。”
“谢谢陛下的好意,不过没关系。”裴桉嗓音淡淡,“按照法律来就好。”
这些话都落在纪攸耳朵里。
奶啾一头雾水,看向谬儿寻求解释。
八卦的店小二因畏惧谬儿离得远远的,也伸长脖子想听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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