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神间,浅金色光晕自他们相贴的掌心扩散得越来越大,直到将两个人完全吞没。
他在最后清晰的意识中,看见少年忽然冲他笑了一下。
很美。
但也很悲伤。
*
人类帝国,母星,皇室会议厅。
这间会议厅是个很私密的场所,老皇帝还健在时,专门用来同内阁大臣或是军部将帅谈事情。
现在老皇帝不在了,这儿被三皇子改造成了娱乐室。
偌大的皇宫,哪怕不说别的地方,光是三皇子的府上就有无数的房间、厅室够他休闲,可他看也不看,非要在这里。
他要打碎会议厅代表的老皇帝的余威,他要彻底抹除旧皇权加在自己心上的枷锁。
他要……一个全新的,只属于自己的时代。
现在,空空荡荡的会议厅只有他一个人。
还有视讯上的凯恩上校。
这面投影足足有十米长,用来放整个阿尔法象限的地图都绰绰有余。
凯恩一张大脸无尽放大在上面,显得有些好笑。
谢狄川双腿跷在会议桌上——这也是会议厅唯一没有更改的设施——笑出了声。
那边的上校本来是很严肃的,结果殿下一句话没说先笑开了,搞得他有点儿无所适从,茫然地摸了摸鼻子:“殿下,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谢狄川拳抵在唇边敛起笑:“没有,我就是突然想起好笑的事。你说吧,有什么事?”
大概是因为最近发生的所有都很顺利,所以殿下心情好吧。凯恩也没多想:“我也是来和您说好消息的。”
“哦?说说看。”
凯恩简单地复述了一遍帝国军抵达赛瑟纳林联邦之后,在主星发现这场战争没那么简单,绝不只是反对总统的自由军,和联邦军的对抗。
德尔塔异兽的大规模来袭,总统的避而不谈,都预示着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自由军,也就是总统口中的叛军,原本自诩为联邦人民的幸福而斗争,但在掌握的权势越来越大之后,很难不被利益熏心。
自由军行军至此,还记得自己是为了什么吗?
至于自诩正义一方的联邦军,既然有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又怎么会连异兽调转航向突袭黄昏晓星,都不告知星球上驻守的舰队呢?
联邦军想做的是保护,还是……抹除?
谢狄川听这些部分时都兴致缺缺。
不是不感兴趣,而是早有所料。
但在听到谢恺尘和褚聿因为帝国军究竟要不要撤退而发生矛盾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继续说。”
凯恩心想,我知道您很兴奋,但也稍微收敛一点吧。
“他们本来就是带领两支舰队汇合的,元帅带了他的那支返程,太子似乎把自己的那支分成了两部分,大部队还在联邦主星附近的宇域停留,自己带了一小支先锋部队去了黄昏晓星。”
“就是那个螳螂都往那儿跑的地方?”
“是的,不过到现在还没研究出来那里到底有什么吸引了它们。总之,元帅和太子争执得很厉害,要不是太子是太子,元帅就要指着鼻子骂了。”
谢狄川的手边有个花瓶,里面插着娇艳的玫瑰,所有的刺早就被剔除干净。
他随手摘了一枝出来,抖掉露水,笑道:“连舅舅那种人也会生气到这种地步吗?”
“是啊,元帅觉得太子不心疼帝国军,太子觉得元帅考虑得不够长远。反正都各说各有理呗。”凯恩摇摇头,“我看他俩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和平共处了。”
“是嘛。”
谢狄川眯起眼,掐住花瓣,没有丝毫怜惜之情将它撕碎。
“看来大哥和舅舅闹得很不愉快呢。也好,舅舅总是想找个中立的地方站站,可是中立就像走钢丝,哪儿那么好保持平衡呢?总是容易往一边倾倒的。”
军部那边虽然暂时看起来完全被乔拣控制了,不过等到褚聿回到母星,格局必然会发生变化。
毕竟,乔拣再怎么有威望,也只是个少将,就像一条再勇猛的狗,没有主人,总是发挥不出来什么实力的。
先前关于太子谋害老皇帝的谣传愈演愈烈,忙着出兵联邦的太子至今没有回应过,导致许多原本相信他的人也产生了怀疑。
与之相对的,谢狄川的民意大涨。
现状看来他的确占据了很大的优势,但并不保证王冠已经双手捧上。
毕竟按老皇帝的遗嘱,普选需要一年时间。
一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既能让他将长兄完全踩在脚下,也足够让深陷泥潭里的人再爬出。
唯一能够一劳永逸的方法,只有谢恺尘回不来……
只要谢恺尘,再也回不来。
*
赛瑟纳林联邦主星,总统府。
总统端着红酒眺望窗外,哪怕不久前唯二的两个盟军,一个出师未捷身先死,一个中道崩殂,可以说是全都失去了,处在孤立无援的境地,他的神色还是很平静,甚至是闲适的。
这个窗口外正对着总统府的白色喷泉,迸溅出碎钻般的晶莹水珠。
喷泉周围开满了象征着联邦团结的玉烟花,正是开得最好的时节,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这样的景色,还能看多久呢?
叛军的枪炮,很快就要扫平这里的吧。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更美丽的窗景可以享受。
他将红酒一饮而尽,恰巧秘书带着几个男人走进来。
他放下杯子,转身微笑:“先生们,欢迎你们来。”
总统决定发动对叛军的Z压,并且不在乎平民的处境,议院对此非常不满,前议长带着一批德高望重的议员集体请辞。
眼前为首的这个穿着驼色大衣、文质彬彬的高个男人,就是最有声望的下一届议长候选人之一,边临松。
他很年轻,从联邦外交学院毕业没几年,看起来人畜无害,实际上是个相当狼子野心之人。
本人出生在普通的家庭中,在学院中师从前议长的学生,被赏识后一路高升,顺风顺水。
边临松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总统是知道他的那些个“光荣事迹”的,包括……一些桃色的花边新闻。
不过今天边临松和其他几人来可不会是找他闲谈叙旧,问了些很尖锐的问题。
——德尔塔异兽来袭的消息是否真实?
——联邦有没有针对异兽防御和反击的方案?
——联邦军对现在自由军一路高歌猛进的状态究竟有没有战胜的把握?
——雇佣星际海盗的消息是否属实?
——无视平民安全、在叛军聚集地投放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如何处理星际舆论?
诸如此类,每一个都直逼要害。
万幸的是,总统最擅长的就是打太极,每一个都被精心地敷衍了回去。
他能从议员们的眼中看出不满,到后来那几个沉不住气的都不想再说话了。
唯有边临松依旧笑得很和气,还能客客气气得附和“你说得对”。
用那种“我知道你是个傻○但我不和你计较”的眼神。
是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总统想,说不定能把灰烬中的联邦拼出一点儿碎片来。
不过,那些都和他没关系了。
议员们无论如何也没法从他这里套出什么答案来,气呼呼地结束了不愉快的会面。
临走前,总统叫住了边临松:“边议员,借一步说话。”
边临松对同僚们点了点头,他们不放心地瞅了眼总统,还是先行离开。
“总统先生是有什么好秘密需要悄悄告诉我吗?”边临松仍然挂着随和的笑,总是会用些有趣的小玩笑化解困境。
“‘好’算不上,不过确实是个秘密。”总统一脸神秘,“边议员想知道为什么我刚才没有回答他们关于黄昏晓星的问题吗?”
边临松作思考状:“难不成阁下害怕虫子,怕提到了今晚做噩梦?”
总统朗声大笑:“还真被你猜到了——不过,倒也不是因为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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