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帮纪攸整理了下裙摆和每一个细小的、该有个褶皱,绕着少年走了好几圈,以一个专业设计师的角度打量。
“唔……”
好像有些不满意。
从发饰到裙子都是很隆重的,几乎可以说是浓墨重彩。
相比之下,完全的素颜倒是有些微妙的不匹配。
她本来并没有打算给纪攸化妆,毕竟这样天生丽质的美人不需要任何化学合成物来多此一举。
然而考虑到整体的搭配度,似乎还是要加点儿什么比较好。
小美人的额头上自带一枚晶亮的花钿,这很好。
奥莉维娅找出与婚纱裙相配的头纱和面纱,先是淘汰了过于臃肿的前者。
她把珠链和半透明纱相缀的面纱拿在纪攸的脸上比划了一下。
遮住了下半张脸后,再加上花钿的衬托,把少年那双琉璃瞳衬得极为突出,美得惊心动魄。
“不行不行,这样冲击力太大了。”奥莉维娅赶紧收起面纱,作势捂着小心脏,“我怕太子殿下会受不了。”
“受不了?”小鸟儿没听明白,“为什么呀?”
难道是害怕面纱后的自己吗?
“不不不,小家伙,是因为这双眼睛实在太美了,我怕他看见了会被惊艳得晕倒过去——那样可就成了乐极生悲的事故啦。”
奥莉维娅讲话总是带着点儿夸张,纪攸花了几秒钟才明白了这并不是一个实打实的担忧,很给面子地笑了起来。
既然不能把这张精致的小脸蛋遮住,那究竟该用怎样的装饰才叫画龙点睛呢?
奥莉维娅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看见女儿的玩具箱。
妮可大约是继承了妈妈的天赋,从小就很喜欢绘画,也拥有自己的全套工具箱。
由于小孩子小的时候画画总是会弄得自己身上到处都是,奥莉维娅特意选购了可以用在儿童娇嫩皮肤上、也可以洗掉的植物颜料。
现在,它们正合适。
她拿着画笔,在纪攸脸上创作。
小凤凰乖乖闭着眼睛,皮肤痒痒的,有点儿想躲。
奥莉维娅好几次停下来,很有耐心:“呦呦不想让殿下看见最好看的样子吗?”
她这么一说,纪攸立刻安静了。
他想的。
他当然想让约阿诺看看,想得到饲主的表扬。
最好,最好能让他目不转睛。
纪攸还不完全懂得「心上人」的标准定义,但他早就明白了要让对方的眼睛只看着自己。
奥莉维娅发挥了专业设计师的功力,没一会儿结束了绘画。
“好啦。”她欣然道,“睁开眼睛看看吧,小漂亮。”
纪攸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等看清自己脸上的图案,他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是……凤凰……?
神鸟栖息在他碧绿的双眸中央,用的颜料是比花钿稍微明亮一点的金色,还有和头饰上的花朵交相辉映的亮蓝色。
顺着右眼的轮廓向下蜿蜒,一直堆叠在颧骨处,那是纤细颀长垂下的凤凰尾翎——
他慌乱起来,自己本就一直在逃避“凤凰”的那个形象,尽管这是一种装饰性的彩绘,可是万一让谢恺尘联想起来、加重了猜疑呢?
到时候他要如何辩解,这并不是一种暗示,只是阴差阳错的选择?
“怎么了?”奥莉维娅注意到他的慌张,“不喜欢铃兰花吗?”
铃兰?
纪攸一愣。
接着他再度睁开眼,仔细地看着镜子,才发觉自己误会了。
那垂落的并不是翎毛,而是藤蔓;亮闪闪的也不是尾羽上的孔雀之眼,而是一朵朵金灿灿的小铃兰花。
奥莉维娅只是想给他绘出花朵,是他自己“做贼心虚”了。
纪攸悄悄松了口气,冲着妇人眨了下眼:“没有,我很喜欢。”
奥莉维娅疼爱地梳理着他的长发,将发尾的小卷摆成最好看的弧度:“好啦,小家伙,去惊艳你的心上人吧。”
凤凰小心地站起来,怕碰坏了这件主人连一次都没有穿过的、珍贵的纪念品。
在最开始看见婚纱裙时,由于小鸟儿习性的保留,看到这样毛茸茸的一大堆他就很想往里钻,在里面打滚然后睡一觉。
他有点儿想念太子——二十五岁的那个——那件被他最初当做小床铺的黑色大氅。
此刻他只迫切地想要对方看见。
他提起裙摆,长发散落成金色的瀑布,像是要与心上人在月下私奔。
小美人来到门口,想起什么,回眸郑重道:“谢谢您!”
奥莉维娅微微笑,眼角却有些湿润。
为了自己错过的婚纱,为了自己的作品能够找到最合适的模特,更为十六七岁少年人最真挚动人的爱意。
*
现在。
昏沉天光下,深蓝竹林中,雪白的裙摆翩翩起舞。
凤凰还从来没有以人形为饲主跳过舞,无论是祈愿舞,还是仅为谢恺尘而舞的星尘舞。
这条裙子是真的很蓬松,但不是标准的厚重婚纱,加上小神禽自有办法,纪攸把它穿得很轻盈,就算跳起舞来也没怎么费力的样子。
他的四肢修长柔软,动作灵动有力,每一个舞步都踩在鼓点上,却又跳出完全不一样的清灵来。
随着每一次的旋转和跃动,自他身周亮起无数浅金色的星碎,漫天泼洒,却并不会消失,亮起萤火般的光雾,仿佛小行星带围绕着主星。
十六岁的谢恺尘并没有关于与小鸟联结灵宠的这部分记忆,他只觉得这一支舞蹈很美很美,让他好像想起了许多有关于过去的事情。
但真正回看向过去,又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
祈愿舞是只有在观众受伤、暴躁时才会跳的,现在的小太子不仅没有伤痛和焦躁,反而以一种近乎于迷恋的神情望着他。
那双眼睛里饱藏着许多感情,和成年的太子一样,可是现在年轻的这个会更勇于表达。
凤凰在旋转、旋转。
裙摆开出金白色交织的花,四周的萤火也跟着他同步转动,就连脚边的小花儿都一同绽放。
而无论转动多少圈,无论那舞步蹁跹至何处,每当面向谢恺尘时,琉璃瞳总是望着他的。
那样旖旎的回眸,实在叫人心醉。
谢恺尘站在这如梦似幻的一幕下,喉咙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又不愿打断对方半秒钟,生怕扰乱了这样的美。
篝火舞会的乐曲换了一首又一首,凤凰的舞步也变换了一重又一重。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他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仅希望这样的浪漫与安宁可以存续至永久。
昙花自竹叶后现身,小美人来到少年太子面前,即便不间断地跳了这么长时间,依旧脸不红气不喘,好似他就是为了舞蹈而生。
纪攸拨弄了下发梢上的蓝纱花,然后冲谢恺尘伸出手,翡翠色的眼眸莹亮:“我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太子不会跳舞,但舞会总是要参加的,而舞会上最基本的规矩,就是男士主动邀请女士跳舞。
虽然他清楚小九和自己是同样的性别,但是作为无论在什么事儿上都是主动的那一方,突然被邀请,还有点不习惯。
但是心上人的眼睛比星星还要亮,叫他怎么也讲不出拒绝的话来。
在几秒钟的迟疑后,谢恺尘搭上他的手,然后调转了为止,轻轻揽住对方的腰。
不过还要小心不能碰坏了裙子上的亮片和蝴蝶。
凤凰是最擅长舞蹈的,但太子从来没学习过这方面的技能,明明在开机甲和战斗的时候比谁都厉害,可轮到跳舞的时候动作简直堪称笨拙,好几次都差点儿踩到纪攸的脚。
但纪攸不在意。
什么好不好看啊、在不在拍子上啊,都无所谓。
最重要的是,他能够和约阿诺一起跳舞了。
在他还是一只小奶啾的时候,也会经常给饲主跳舞,可是那些时候饲主永远都是静静微笑着看着自己,从来不会参与。
谢恺尘那样的性格,怎么可能陪着一只小鸟独自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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