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瞄了眼旁边的手下,很快有人拿了块布盖住眼罩那永远定格在难以置信表情的脸。
“他做的这些都是很坏的事。”乌元洲总结道,“对坏人,就应该狠心一点。”
“你是坏人吗?”男孩问。
他的声音里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像是很小的孩子听完童话之后认真提问,公主究竟有没有和王子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乌元洲也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应该不算个好人吧。”
纪攸又不说话了。
杀了人,当然是坏人。
还没谁教育过小凤凰该形成怎样的善恶观,这都是他凭直觉评定的好恶。
乌元洲带着他绕开癫狂的人群继续往里走:“‘血弥撒’有自己的规章制度。他违反了,就该受罚。我们不是那种小打小闹的街头混混,是有组织有纪律的。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化着妖冶浓妆的男男女女见到他们,蛇一样扭动着肢体凑上来。
他们不敢直接摸乌元洲,于是那一双双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伸向了后面这个更加鲜嫩、更加精美、也更加无害的小家伙。
凤凰直到这时才感到真正的恐惧。
这些人类,和他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
过去的人们无论见到他的人类形态还是鸟形,都是疼爱的,柔和的,把他当作宝贝一样捧在怀里。
眼下这群人,一个个眼神里满是贪婪,几乎闪着绿光,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
小凤凰惶恐地想,他们想吃掉我。
人类……真的是会吃小鸟的。
他竭力躲避着那些人,可走道很窄,无论往哪里躲,都会离另一边的人更近。
男孩无助极了,下意识回头,看向那个押送他的星盗。
男人起初对这一切视而不见,直到他回头,看见糜烂灯光下少年眼底一点清澈的微芒,分不清是泪光,还是倒影,心脏像是被重重地捶了一拳。
他拿起相位枪,指着又一个试图从胳膊底下钻过来摸摸小美人的男人,厉声道:“滚!”
“魔鬼礁”没有法律,没有任何真正意义上的警察,“血弥撒”就是这颗小星球的统治规则,他们想做什么都行,开枪是比吃饭还要频繁的事。
眼罩的死,甚至没能换来狂欢的赌徒们一个多余的眼神。
那人立刻缩起脖子,赔着笑躲得远远的。
接下来的一路,星盗凶神恶煞地护送着少年,再也没有人敢造次。
走在最前面的乌元洲没有回头,嘴角挂着一抹意料之中的笑容。
他们穿过牌桌,穿过吧台,穿过舞池,走到酒吧的尽头。
那是一面红砖砌成的墙,同样是非常古早的材质。对于母星星系的大多数人而言,只有在复古的纪录片影视片才能看见。
凤凰有些好奇,他们难道要在墙边谈话吗?
这里……好像也不比别的地方安静呀。
乌元洲对准他们身后点了点腕机,赫然立起了一道屏蔽光墙,将他们同喧闹的酒吧隔绝开来。
手下上前,敲了敲其中一块看起来和其他没有丝毫差别的砖。
就在纪攸还在好奇这是不是一种神秘的谈话仪式感时,那块砖——不,是整面墙体动了!
少年惊讶地看着红墙成了一道旋转的门,另一边对着幽深漆黑的通道。
手下率先走进去,打开通道的灯。
照明效果微乎其微,聊胜于无。
乌元洲转身,对着纪攸做了个颇为绅士的手势:“请。”
若是换别人来,恐怕对着底端未知的命运充满恐惧。
但小凤凰毕竟不是人类的思维,他还在好奇砖为什么能变成门,求知欲压倒了本能的畏惧。
这通道窄得很,不够两人并行,所有人一字排开,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几分钟后,最前面的手下推开一扇门。
纪攸本以为还会是和通道一样窄小的地方,进去后却发现别有洞天。
这是个相当开阔的地方,起码打通了原本的三层楼,天花板极高,整个建筑是没有棱角的柱形,周遭摆着极高的架子,每一层摆放着不同的精美收藏。
有珠宝,雕塑,有植物,还有一些发着光的、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
三四个长翅膀的小机器人举着鸡毛掸子,上上下下认真打扫。
这些母星标配、人手一个的不值钱家用清洁机器人,在“魔鬼礁”算得上高科技了。
最让凤凰惊讶的是,从他走出星舰之后,无论是天空、街道还是酒吧,全都是暗沉沉的,深蓝,绛紫,血红,像一堆腐烂的浆果了;这个屋子却都是些粉红、鹅黄之类清新明亮的色彩,用料也是丝绸、蕾丝和锦缎。
原本二楼的位置做了个挖空,里面放着一尊半人高的唱片机,咿咿呀呀哼着轻快的小调。
谁能想到,那样浑浊的酒吧背后,藏着如此一方世外桃源呢?
乌元洲见一直绷得很紧的少年眼中焕发出讶异而赞叹的光彩,笑了:“我猜到你会喜欢这里。”
凤凰收回目光,保持着谨慎之于,又难掩年幼的好奇心。
乌元洲冲手下抬抬下巴,所有人躬身后离开。
纪攸都没发现哪里有出口,回过神来,这儿只剩下乌元洲和自己了。
男人指了指沙发:“请坐。想喝点什么?”
他走向吧台,那儿摆着台看起来有点儿落后版本但并不破旧的复制机,甚至还是老式的按键,没有触摸屏。
小朋友不能随便乱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这是小鸟也清楚的道理。
纪攸不说话,乌元洲也不在意,给自己倒了杯茶,还向他解释:“解酒。”
他拿着茶杯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如果是对这些器皿很有讲究的人,比如裴桉,会认出他手中那盏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白瓷,实际上是千年前某个王公贵族的专用。
这样的东西本应存放在帝国的博物馆,跨过时间的长河供人瞻仰,可却被他用来盛复制机里不值钱的热茶。
纪攸坐下来。
沙发很软,像团刚晾好的蓬松棉花,不注意坐姿的话会完全陷进去。
如果他现在还是小鸟儿,如果这里不是星盗的窝点,他会忍不住在上面打滚。
人形的凤凰没忘记自己身处何地,正襟危坐,脊背挺得笔直(在沙发上这实在是个很难保持的动作),颇有几分饲主一贯的端正模样。
这样自己跟自己拉扯的架势有点儿滑稽,配上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又实在很可爱。
乌元洲忍住笑:“这里也算是个秘密基地,不过我并不常来,因为它不属于我。”
纪攸不知道他想说什么,眨了下眼。
乌元洲想起了什么,微妙地叹了口气。
他不再闲谈,转而进入正题:“我的属下告诉我,那只伴生兽被你的同伴们放走了,而你接替了它的位置。”
……是在说涅拉吗?
“你一个人提供的精神力竟然能满足整艘甲级星舰的需求。”乌元洲倾身,语气充满探究,“小朋友,你是怎么做到的?是你的精神力等级很高,还是有经过特殊训练?或者有什么放大器?”
这问题少年没法回答。
他什么也没做,就是坐在那儿和灵宠们玩,消磨了好几个标准时的光阴。
神禽之所以是神禽,就是因为天生有强大的神力。
凤凰灵力的构成和使用,都是凡人所无法理解的。
事实上小凤凰自己也不是很懂,与生俱来的东西实在很难用什么原理和公式去解构。
乌元洲并不着急要到一个详实的答案。
他有比模仿和复制少年的精神力,更优化的选项。
“来为我工作吧。”乌元洲盛情邀请,“我这里有帝国所不能提供的优渥条件,钱,权,名声,美人……哦,抱歉,你还太小了;总之,你想要什么都行。”
凤凰万万没想到,星盗单独把他绑架走的目的,是请他加入“血弥撒”。
简直像个荒诞的笑话。
然而男人说的最后一句话却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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