澶容学怀若楼一起撒谎,不提真实原因,不让他们以私心堵嘴叫骂,只以为正道出力出发,又拉了李掌门过来。四大宗门中,清原和千河势力最大,有了李掌门的支持,即便其他人有异心,也不敢逼得太紧,暂时还能稳住局面。
而怀若楼的话这些人尚不反驳,他这套说辞他们凭什么去反驳。
傅燕沉心情十分复杂,按理来说他应该谢谢澶容宁可遭人指责也没有放弃他,一边又想着澶容的那句废了关起来……
他不愿那样活着,也没有心思去听其他人都说了什么。
当澶容向他走来的时候,他确定了那些人已经同意了澶容废了他,而他看着自己浑身是伤的师父,咬了咬牙,在嘴上铁链松动的时候恨声道:“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澶容脸上的伤口已经不在流血,看着也没有之前的那股子戾气。他懒洋洋地抬眼,意味不明地说:“你不能死,也不能离开清原。”
还是这句话。
傅燕沉恨极了这没有来由的一句话。
澶容不看傅燕沉的眼睛,凝神聚力,一掌击向傅燕沉的腰腹,准备毁了傅燕沉的灵根,打散他的灵气,让他无法继续修行。而在澶容一掌击出的时候,傅燕沉发出一声嘶吼,顿时间铁链响动的声音放大数倍。
一阵狂风吹来,吹得人睁不开眼,而后,在澶容的掌心贴向傅燕沉身体之前,天上数道天雷落下,打得众人措手不及。
巨响一声接着一声。
傅燕沉所在的地方地面上升、断裂。
没过多久,众人脚下的地砖碎成粉末,地面开裂,裂开的缝隙里有红色的火光出现。
那火光起初并不明显,之后却窜起数米,直接成了一面面直入云间的红色光墙。
墙壁里有不少黑影在游动。
有人上前去观察那些黑影是什么,身体竟被墙中出现的黑水撕成两半。
身旁的人瞧见这一幕吓得倒退几步,还没站稳,就见那黑色的影子从火墙中“流”了出来。
黑影离开了火墙又变成了一滩黑水。
黑水在地面上滚动,来到人前变成两条两米高的手臂,它一只手里抓着一个人,遇人就问“你选什么”,然后右手捏碎被抓住的可怜人,左手变水吞掉被抓的人,根本不需要旁人回答问题。
见身旁的人来砍杀它,它又会聪明的躲入地下,让人无法轻易抓住它。
“快快快!”
“先把城中百姓送走!”
“来人!看左边!左边啊!”
到处都是惨叫声,长公主即便无心去关心外面发生了什么,也被外界的动静扰得静不下心。
“长竟!”她不管不顾,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想长竟过来帮自己。
顾不得什么皇室威仪,她慌张地抱着若清发青的身体,摸着因灵魂不见逐渐变得冰凉的肉身,眼里含着泪水,厉声喊道:“来人去找国师过来!长竟!长竟,长……”
话没说完,一旁宁英突然瞪圆了眼睛,一个箭步跑向长公主,将长公主拉倒身后。
长公主的哭声被打断,还未去问怎么了,就见眼前红光一闪,所处的房间竟像是柔软的豆腐一般,轻轻松松地被红光分出两半。
随后,支撑着房屋的砖石木柱倒塌,她尖叫一声,在晃动中没能抱住怀里的若清,眼睁睁地看着若清的身体随着那块裂开的石板一同往下落去。
宁英眼疾手快,一把抱住站不稳的长公主,身旁的青龙卫连忙去抓若清的身体,可房屋倒塌的速度太快,还没等这人拉住若清,城中最高的建筑就毁在了红色火墙中。
紧急关头,宁英抱着长公主踩上她的法器停在空中,两人转过头,眼看着往下坠落的若清扑向新出现的火墙里……
很舒服……
周围还有熟悉的味道……
若清表情平和,在让人放松的寂静中睁开了眼睛,迟钝地看着一片雪花从空中飘落,轻缓地落在了他的鼻尖上。
他打了个冷颤,迷迷糊糊地在雪地中起身,望着白茫茫的世界,忘了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总觉得此刻的感觉跟自己做梦时很像,而他不愿意动,就一直站在这里,直到雪下得越来越大。
不能在这里停留了。
他仰起头看着头顶的乌云,耳边忽然传出鞋子踩雪的吱嘎声,顺着这声音往前走,却走出了白墙青瓦。
一条小巷在他抬脚的时候出现,他在巷子的尽头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穿着铠甲的人。
那人坐在白墙下,仰起头的样子有几分潇洒,也有几分不服管教的傲气。即便满身脏污狼狈不堪,他的气度也没有因此离去。
若清看不到这人的脸,但他诡异的知道自己认识这人。
在走到这里时若清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他无法继续上前,就静静地留在原地看着对方,像是要把对方的狼狈刻在心底。
这时,他忽地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十一?”
然后一个影子从他身后穿过,走向了那个浑身是血的人。
好奇怪。
若清看不清这两个人的面容,但他清楚,喊着十一出现的这个人就是他。
十一见“若清”来找他,没有什么喜悦的情绪,他就像是一个死人,静默地感受着今冬的寒意,耳边是“若清”不停地叫骂。
“下手未免太黑了,怎么就可你一个人害!”
“若清”在替十一抱不平,可十一却在这时转过头看向一边拉着他手臂,一边拖着他走的“若清”,心平气和地问了一句:“你没害过我吗?”
这话一出,“若清”便不动了。
雪越下越大,耳边是窸窸窣窣的声响。而在这吞噬一切的苍茫白色中,若清像是被人堵上了嘴巴,心慌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片刻后,得不到回答的“十一”慢慢与雪融为一体。
若清茫然地看着前方,忽地瞧见一处熟悉的风景,他疯了似的跑了过去,祈求能在这里躲躲雪,暖一暖即将冻僵的身体。
若清还记得,这里是清原的后山,里面有一个溶洞,是澶容关傅燕沉紧闭的地方。
若清去过那里,有一次傅燕沉被澶容关了一个月,他就求着师姐,让她悄悄地带自己去看看傅燕沉。他们躲着素音,在晚上的时候跑了进去。
那晚是十六,月亮很圆,月光落在溶洞上方,为这寂静之处添了几许神秘。霓姮背着他,将他送到了关着傅燕沉的石牢,自己则守在外面,不去听他们之间的悄悄话。
若清来到这里却看不到傅燕沉,只能看到一面石墙。因怕小师叔发现,霓姮不敢让若清进去,若清只能在附近找来找去,最后看到石牢左侧有一条缝隙,他便踮着脚从缝隙里去看傅燕沉。
那条裂缝里的世界很小。
小到眯着眼睛也看不清。
石牢里,傅燕沉背对着若清跪在里面,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若清小声叫了傅燕沉几句,将怀里带来的烧鸡举高,努力地把带来的好东西塞进石缝里,想要推给傅燕沉。
只是一只烧鸡还没有彻底推挤进去,他就听到里面的傅燕沉说。
“我有时候会想我是不是多余的。”
若清一生气,直接把手里被荷叶包裹的烧鸡打了进去,等着这条缝隙里没了其他遮挡,他就叉着腰去骂傅燕沉:“说什么胡话!关久了脑子关傻了是不是!”
今晚的傅燕沉与平时不同,他沮丧地说:“我记着我爹娘对我很好,可有时候躺在床上想一想,又觉得我可能是记错了,其实过去没人盼我好。”
他努力地把想说的表达清楚。
“我听我娘说,我们家的家徽是鹰,可家里的长辈却给我起了个燕字,是燕也就罢了,还要我沉下去,飞都飞不起来,你说,带着这名字,我能好到哪里去?家中人若是没读过书我还能理解,可他们不是目不识丁的莽汉,却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说,起这名字的人真想看我好起来吗?”
若清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就说:“你为何突然想起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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