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了。”
顾不得失落难过,傅燕沉伸出手,想要摸摸若清的脸,仔细检查一番。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出现,手指扣住若清的头,将若清对着傅燕沉的那张脸转了过来。
被人抢先一步。
傅燕沉的手停在空中,错愕地看向一旁,努力控制住自己想去抢人的冲动。
若清被这突然而来的阵势弄傻了,心跳的速度不可避免地快了几拍。
“师父?”见澶容不语,傅燕沉干巴巴地叫了一声。
澶容没有给他们解释如此行事的原因,只低垂着眼帘,慢慢地摸过若清的脸,瞧着是在检查若清的这张脸有没有问题。
大概是想到了素音说过的画皮鬼,澶容对他的脸起了疑心。
毕竟与妖魔相像不是好事。
懂得澶容此举的原因,傅燕沉伸出的手又放了下去,只专注地看着他们。
为了不给小师叔添乱,也为了赶走争吵过后的淡漠尴尬,若清改了与小师叔之间的距离,在澶容摸骨的时候,默不作声地往前凑了一些。
而跟澶容吵过架的他此刻不好意思直视澶容,凑近的时候也学着澶容,低垂着眉眼,避开了四目相对的尴尬情况。
澶容抬起眼,瞧见有着浓密微卷长发的人低下头,微微抿着唇,乖巧地把自己交了出去,一副任人摆弄的媚态。
检查若清脸的手因此停下了动作。
因澶容又不动了,卷翘的睫毛上抬,若清抬起脸,茫然地看向澶容。
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盯着他们的动作,傅燕沉忍不住张嘴问:“师父,怎么样?”
他一说话,澶容停下的手忽然又动了。
澶容抬眸看向傅燕沉。
老夫人家中的马车不似澶容的马车,车架小,三个大男人坐在一起,距离过近,难免觉得拥挤。
而注意到傅燕沉看过来的眼,打量着手中毫无防备的若清,澶容歪过头,如玉的脸上寒意减退,缓了片刻,一边与傅燕沉四目相对,一边用食指和中指撬开了若清的嘴……
干燥与潮湿的对比十分明显。
柔软的粉被白皙的手指分开,像是被人恶意撬开的贝,无力地展示着内部的柔软以及潜藏的珠光,无法由着自己再次合上。
嘴里的温度和手指的凉意并不相融,古怪得让人头皮发麻。
感受到澶容的存在,若清猛地瞪大了眼睛,却没有拉住十分认真的澶容。
他觉得澶容正在察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异常。
他觉得他不该打断小师叔的动作,扭捏的给小师叔找不快。
傅燕沉在这一刻动了一下,可想到师父此举是帮若清,他和若清一样,都压下了抗拒的反应,静静忍耐着。
只是盯着澶容的手,傅燕沉注视着若清的嘴贴着澶容的指节,放不下手指消失在眼前的画面,心里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
他不喜欢这幅画面,却不知自己为什么不喜欢。
神态自若的澶容发现对面的傅燕沉皱紧眉头,脸上的神情越发平和。
当着傅燕沉的面,澶容的手指先抵住若清的上颚,慢慢地走过,又点了点若清的舌中,引得舌尖翘起……如此检查了很久,澶容才拿出手指,望着指尖带出的水光,一边拿起手帕缓慢地擦拭指尖,一边慢声说:“没有异常。”
听到澶容如此说,若清脸上带着一点红晕,嘴里含着口水,想要吐,又觉得很奇怪。
但到底是哪里奇怪,若清也叫不出来。
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傅燕沉有些烦躁,为此忍不住喊了一声:“师父?”
澶容不慌不忙地说:“叫什么,世间之大,面容相似的人不在少数……不过修士的面容与山魅相似,到底是有几分怪异,且再看看。”
若清听他如此说,心里想着素音不让他照镜子的事,不能确定这两件事有没有关系……
而在他们坐在车里检查脸的时候,林家的马车摇摇晃晃地进了怀城,去了城西。
老夫人身子不好,经过这番折腾,脸色已经有些不对。
不多时,三人下了车,见林家门庭气派、层楼叠榭,忍不住感叹着林家拥有的富贵,却也在看清林家大门的那一刻挑了挑眉。
不同其他人家,林家门前种着桑树。寻常人家大门入口都是放着麒麟等瑞兽,而林家也放了,放的却不是普通镇邪安宅的瑞兽,而是四面眦睚石雕。
正门的椒图倒是中规中矩,只是这四面兽比起寻常石雕凶煞气重,瞧着十分凶恶。而与一般的镇宅石雕不同,四面兽主要是驱邪强压,没有安宁纳财的说法,是以寻常人家建宅选像很少会选四面眦睚。
再往前看去,正门之上悬挂着一个铜镜,一道很长的黄符折叠围绕在铜镜之上。望着黄符上面的灰尘,可以看出铜镜放在这里很多年了。而门前放镜子用得好是驱邪,用不好是招邪。
能在正对路口的地方摆放铜镜,看来帮着林府镇宅的那位先生本事很不一般,路子也与一般修士不同。只是他没能挡住今日发生的事,这铜镜算是白放了。
第40章 端倪
城西有不少富户, 可富到林家这地步的实属少见。林宅的规格之大,与若清之前见过的刺史府差不了多少。
而怀城城西富户多,昨日来这里的时候, 若清是看到了这里的富贵人家不少,可昨日的他有没有看到林宅,他一时真想不起来。
打量着简单粗糙的鸱吻, 澶容回忆一下这几日自己看到的街道,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傅燕沉一看到门前的四面石像就露出了讥讽的笑,不过笑了没多久, 再看门上的镜子, 他脸上的嘲讽一收, 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若清想知道傅燕沉在看什么,正要开口, 却听澶容说:“进去看看。”
傅燕沉收回目光, 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林老夫人,什么也没说。
林府房门紧关, 老夫人上前拍了拍门, 喊着门后的人:“开门,快开门!”
过了片刻, 下人福伯打开大门, 瞧见老夫人去而复返, 十分不解地说:“夫人怎么回来了?”
林老夫人没有给他解释, 只一边往里走,一边介绍若清等人, 之后问福伯:“我离开之后, 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福伯面无血色, 眼下有着明显的乌青, 显然是被折腾坏了,他摇着头说:“今儿倒是安生了。”
“老爷呢?”
福伯说:“刚歇下没多久,已经差人去叫了。”
话说到这里,几人来到抄手游廊,越过几根黑柱子,遇上了一个把身子半藏在柱子后的孩子。
那孩子大概有六七岁,穿着一身红色的袄子,头大脸小,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微微往外突出,五官明明生得十分可爱,可眼睛和脸型合在一起却很奇怪,给人一种怪异阴森的感觉。
盯着那孩子的眼睛,若清心中一紧,脚步慢了一拍。
澶容的步子也因此停了下来。
发现他们异常的反应,前方带路的老夫人回过头,瞧见游廊中站着的孩子,愣了一下,大惊失色地喊着:“琛儿怎么在这里!”
傅燕沉指着那孩子,问:“这就是那个踹了罐子的孩子?”
“是。”老夫人捂着胸口,一边让身边的侍女把琛儿带过来给澶容他们看看,一边避开了这个孩子。
而那个踹了罐子的琛儿则躲在老夫人身后,不肯去澶容身边,只直直地盯着若清。
很快,林老太爷来了,身影出现在游廊的另一侧,瞧着与老夫人一样,都是腿脚不怎么好的老人家。
发现林老太爷,澶容和傅燕沉同时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面,又厌恶地收回了目光。
若清不似他们能看到很多,只能模糊地感受到一丝不舒服的寒意。
傅燕沉见若清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啧了啧嘴,直接用食指的指甲在大拇指的指腹上划出一道口子,把自己的血抹在了若清的眼皮上。
眼皮上多出两道鲜红的血痕。
血色为若清素雅的脸加了几分妖冶。
得了傅燕沉的帮助,若清越过他再看林老爷,竟被对面那老人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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