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这句,看了看手里买来的月石糖,歪过头,叫来身旁的人,对这人说:“这叫月石糖,你找人送回魔域,给我母亲一份,给若清一份。”
话说完,一只黑色的乌鸦出现在传令官的肩膀上。
传令官看到乌鸦连忙跑了过来,对怀若楼说:“梦若来信。”
而乌鸦带来的消息就是傅燕沉打上魔域,若清下落不明,珠藤尸体停止不动的噩耗。
怀若楼听到这里秀气的眉上压着杀意,他碾碎了手中的糖,一言不发地看向对面的山峰,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片刻后,他问身旁的素音:“你要回去看看吗?”
素音听到了消息,心中十分担心,可如今事情进展到了这一步,她若走了就是功亏一篑,为此她说什么都不能回去,索性冷着脸说:“我要看着师父死。”
这话一出,怀若楼赞赏地点了点头,夸她:“果然是做大事的人,也对,妇人之仁要不得,所以你是个心狠手辣的蠢东西。”
如果说前面的话算是夸奖,后面的话就是嘲讽谩骂了。
而怀若楼用得上素音,这些年来不管母亲如何讨厌素音,也不曾对素音摆过冷脸。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不客气地对待素音,瞧着像是在替谁抱不平,又不直接说。
素音倒没有因此生气,还能反问他:“怎么,看我对若清不如你想得那么好,生气了?”
怀若楼话锋一转:“你的儿子我不心疼。”
素音不以为意,瞄了一眼他沾着糖粉的手,没有多说,知道不能去催怀若楼出手,就压下心中的急切继续观察对面的情况。
阿鱼和狻猊跑回禁地的时候宁英还没赶到,他们一到禁地就急匆匆地冲到水潭旁边,把清潭山外的情况告诉给了水潭旁的巨石,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清原的陈掌门虽是仁善,但不是仁善到分不出轻重的糊涂蛋。他知道饲梦的事马虎不得,下手也没有留情,加上千河的李掌门坐镇,两人联手压制了其他人,一时没有让这些闯进来的宗门人冲上山去,将人牢牢地锁在山下。
刀光剑影中,两人杀了四十多个修士,血就顺着台阶往下流,而下方的人看到他们下了死手,心里是害怕,可心里也恨,也是贪婪,更不想往后退了。
就在这时,落在地上的血像是烧开了的水,冒出了许多的血泡,血泡中含着一个个红色蝎子。
一旁有人认出这是什么,就大喊一声:“是渴血阵!”
蝎子不管身边人是否畏惧,在血泡里转来转去,没过多久就撕开了那层薄薄的光膜,向正在杀人的清原掌门冲去。
而这都是怀若楼的布置。
素音看到师父被红色的蝎子黏住了影子,心里有些着急,一时没忍住,又催了一遍:“什么时候动手?”
怀若楼那双闪动着精光的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山间,像是没有听到素音的话一样,起初并未回答,等他看到红色的蝎子跳入清原陈掌门的影子里时,他终于腾出了时间,平心静气地敲打了素音一句:“我肯让你留在这里搪塞我已经是给了你不小的面子,你若是再多嘴,别怪我不留情面。”
素音心一沉,虽是慌了一下,但并没有慌张到浮于面上,还能维持着淡漠的语气,说:“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我为你做了这么多的事,你竟然怀疑我?”
怀若楼像是不感兴趣,说话时的样子多少有些敷衍。
他道:“你是医修。”
他说的这句话正是若清猜到了,却没有告诉素音的。
素音不解:“那又如何?”
怀若楼觉得她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你在清原这么多年,可见我有找过你给清原教众下毒,以便控制他们?”
“……”素音如遭雷击,心不住地往下坠去,终于明白了怀若楼的意思。
“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开口吗?”怀若楼说到这里终于转过脸看向素音,那双眼中充满了嘲讽的笑意,“你不下毒害澶容,我可以理解你与澶容交好,不想动你的师弟,你不对同门下手,我可以理解你只恨清原掌门,只讲究冤有头债有主,可你在宗门这么多年,陈掌门怎么一口毒药都没吃到?即便是不想害同门,即便是陈掌门有心防你,你一个医修,还是个可称天下第一的医修,难道真的没有操控同门,不伤人性命的手段吗?可你做了吗?”
素音的表情终于变了。
她伪装出来的冷静再也绷不住了。
怀若楼继续说:“你嘴里说着恨,可你能做到的事却是一件不做,那我就要想想,你的恨有多少的水分,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了你只是在骗我,但不要紧,不穿戳你,让你继续骗我,我能得到更多的好处,清原之所以能被我逼成这样,你的功劳不小,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从未让你一个医修,在师门里动用过毒蛊的歪心思,因为我知道,我若是提了,一是给你提了个醒,二是闹僵了我反而得不了好,所以我允许你骗我,但你骗我的话要看着我的心思说,而我现在心情不好,就不想听你骗我。”
说罢,他转过头,懒得再理素音。
素音被他骂得两眼发黑,心里慌张失了分寸,就想先下手为强,不料会被怀若楼身后的魔修控制住。
怀若楼早就看穿了素音的心思,自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因此素音和她带来的这些弟子被怀若楼轻松拿下了。
期间素音挣扎的厉害,压着她的魔域长老按着她的肩膀,加重了力气,身后被她收养的弟子们看到这一幕十分心急,一起喊了一声师父。
而怀若楼听到动静,说了一句:“还是客气点吧,这毕竟是我弟弟的亲娘。”
从容优雅的男人像是嘲讽素音一般,说了一句:“你放心,我虽然不在意你的儿子,可我在意我的弟弟,所以该给的脸面我会给你,但除了脸面,你什么都没有。”
素音急了:“谁要你的脸面,你个心术不正的魔头,你以为你能伤到我的师父!”
怀若楼看到她这幅样子觉得她很有趣,便伸出手拖着她的下巴,对她说:“你啊,还真是可笑,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看不起你吗?”
素音咬着牙,一声不吭。
怀若楼说:“你师父将你养大,于你而言有教养之情,正道算你的家,是养成你的根本,而我父怀正与我母成亲多年,你一个能为了情爱抛弃掉自己的师父,不顾正邪之分,不顾师父的养育之情,不顾同门师兄弟的名誉,不管怀正有没有妻儿,也不想同为女子的我母会受到什么委屈,只毅然决然地跟着怀正走了的人,你指望谁能高看你一眼?”
“不仁不义的事你和怀正这个匹夫贱畜都干了出来,却不知当你们以爱为借口,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说明了你们是极为自私没有担当的人,而天下和情爱之间,我等妖魔推崇天下,你和怀正在一起,要是有着统一天下的野心,我和母亲许是会赞赏你们一句,可你们满脑子都是那些不值钱的情情爱爱,在宗门沉浮多年,还是这般可笑,就别怨别人看不起你。而你在怀正在的时候,为了自己的私欲抛弃师父,置师门于不义,在怀正死后,又想到了你师父的好,执意要报答你师父,却没想过问问你师父要什么,并为了你自己认定的大义,抛弃利用你的儿子,就像当年你利用抛弃你的师父一样。而你做了这么多事,与其说是为了天下,还不如说是为了满足你自己。”
“你把你自己的感受看得比什么都重,你与怀正私奔,把情爱当作第一,只因这份情爱满足的对象是你,所以你什么都可以舍弃。怀正死了,你又去了宗门,你说,你把你师父当作一切,为了你师父你什么都可以牺牲,所以你抛弃了你的孩子,而你口号喊得响亮,其实不过是怀正不在了,你要把你那自我满足的奉献心放在你师父身上。你看看你如今做的事情,简直与你当年做的事情一模一样。只要你想,你就要为了你的念想抛弃那些对你而言重要的人,因为他们在你心中,根本没有你的想法来得重要。我看了你这么多年,你根本就是毫无变化毫无长进,可笑又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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